自打上次挨了打，順喜再見到御風總有些氣怯，眼神躲躲閃閃的，不敢直視御風的眼睛。御風則像沒事發生一樣，一等順喜的傷愈，便照舊指派他做各樣事體。

“順喜，你拿哀家的手諭去戶部，叫他們把國庫的翔實賬目以及這幾年關于戰后撫恤的賬簿一并拿來。哀家要審看?！庇L伏在案上，拈筆在素箋上寫了幾行字，并蓋上自己的印章，然后交于順喜。順喜忙接了，急步走了出去。

“娘娘要查賬嗎？”小畹問。

御風點了點頭，沒有吭聲。

“可那明大人做戶部尚書已經六、七年了，娘娘此舉不怕引起明大人的疑慮和不快嗎？”小畹不放心，繼續追問。

御風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又閃過一絲狡黠的光。

小畹明白御風這樣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不再多言，只管靜觀其變。

兩個人正說著話，外面的婢女進來通報：“娘娘，御畫坊的畫師莫悔求見?！?

“哦？巧了，我正想著去傳他呢，他就來了。”小畹撲哧一笑。

御風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上包裹著短發的絲帛帽子，說道：“叫他進來吧。”小畹幾步趕到門口，招手對莫悔說：“娘娘命你近前回話?！闭f完，側立一旁，看著莫悔從自己的身邊經過。

莫悔趕緊答應著走進房來。他還是之前御風見過的那身打扮，觸目之下，依舊是儀神雋秀，身形健朗。御風感覺自己的臉頰竟然掠過一抹微熱，心臟也開始不規則地跳動起來。

“給太后娘娘請安?！蹦诘故秋@得很沉靜和安穩，他屈膝欲行跪拜禮，被御風揮手止住：“罷了，平身吧?！彼钗豢跉?，穩了穩神，接著說：“莫悔，你來得正好，哀家正要譴人去問你，你給哀家畫的小像怎么樣了？”

莫悔略一欠身，答道：“回娘娘話，已經完成了。”說著，他從隨身帶來的袋子里抽出一卷精致小巧的畫軸。展開畫軸，畫面上有一個在淡淡煙霧中若隱若現的女子的身影，她微側著頭，清晰可見的是彎曲的蛾眉和挺直的鼻梁，以及黑而深邃的眼睛，她的目光正若有所思地望向遠方，神情有些憂郁，有些悵惘……而一縷恰到好處的薄煙繚繞在她的頭頂，雖不見云鬢霧鬟，卻也將女子的臉龐襯托得更加如夢似幻。

“啊，莫悔，你把娘娘畫得太美了！”小畹湊近來看了之后，忍不住失聲驚呼起來。

“不，是娘娘天賦神韻，本來就美?！蹦谖⑽⒁恍?，輕聲說：“在下不過是照實畫而已。”

“哈！你可真會說話。”小畹斜睨著莫悔，面上浮起一抹揶揄之意。莫悔聞言臉色倏然一紅，抬眼朝御風瞟了一眼。

御風正凝神注目在畫軸上，看著畫中真切又虛幻的自己，當日斷發的情景在腦海里清晰地涌現出來，過往種種也不合時宜地絡繹而至。

唉……她長嘆一聲，感到一陣錐心刺骨的痛。

“怎么了，娘娘，這畫畫得不好嗎？”小畹見狀驚訝地問。莫悔也惶恐地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