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風與豚兒離開朝堂后，先命人送豚兒回養元殿，自己則乘著步輦回到錦華宮。

坐在梳妝鏡前，小畹一邊幫她卸妝，一邊微笑著說：“今天娘娘的表現很讓那幫大臣們意外呢。”

“哦？你看出什么來了？”御風從鏡子里面望著小畹，小畹的臉自打御風命她留在朝堂之后便迸發出異樣的光彩，此時仍然熠熠生輝。

“適才娘娘處事的態度既未偏袒明大人，也未傾向于玉大人，那些大臣都不蠢，自然看得出來。娘娘是要站在一個居中的立場，兩邊借力，對不對？”

御風點點頭，嘆道：“眼下唯有如此，才能穩定形勢啊。”

小畹聞言也輕嘆了一聲，然后手腳麻利地把取下來的鳳冠重新放回到紫檀雕花木盒，接著又為御風脫下厚重的紫色朝服。

御風的身上只剩下雪白的絹紗中衣，里面貼身裹著繡滿蓮花的淡粉色抹胸，下面是一條薄紗褲子。她挺了挺腰，抬起胳膊，像雛鳥欲飛一般拍打著臂膀，不悅地對小畹說：“這套朝服當真沉悶得很，桎梏得哀家的身子太不舒服了。”

小畹將朝服鋪平掛在架子上，又從柜子里取了一件寬敞輕軟的外褂給御風穿上。御風走到窗下的長榻上倚著靠枕坐下，望著架子上的朝服，不禁又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從今以后，每次上朝，都要穿了隆重的朝服戴了鳳冠到朝堂上去，那份桎梏與沉重是要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豚兒可以親政為止的。

小畹收拾停當，泡了一壺江南新貢的明前茶，拿托盤捧了，放在矮幾上。

御風探手將壺蓋兒掀開一道縫兒，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瞬即氤氳開來。“好茶！”她極口贊嘆。復又指著矮幾對面的坐墊，對小畹說：“過來坐下，和哀家一起品茶。”

小畹猶豫了一下，便斜著身子在坐墊上坐了，提起茶壺給御風的茶杯斟滿，接著給自己也斟了一杯。

御風將杯子送到口邊，淺啜了一口，咂了咂舌，示意小畹也嘗嘗看。

小畹依言將茶杯置于鼻端，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御風嫣然一笑，說：“真是好茶。”

“這茶香可能讓你憶起什么往事嗎？”御風凝神望著她，低聲問。

小畹這才明白御風的用意，那茶是江南的貢品，而自己是自蘇州進京的，若果真自己自幼生長在江南，對那里的風物特產自然是記憶深刻的。可那杯中茶香雖令人心曠神怡，卻勾不起腦海里的半點回憶。她的臉色一暗，歉疚地對著御風搖了搖頭。

御風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沒關系，終會想起來的，哀家聽說這失憶之癥，煎湯熬藥是沒什么用處的，必要應了什么契機，靈光一閃，往事種種便都浮現出來了。”

小畹呼扇了幾下長長的睫毛，幽幽地說：“多謝娘娘關心，其實小畹對過去的事一點興趣都沒有，自打跟了娘娘，小畹心里想的只有現在和將來，其他的，忘了就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