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畹說完，特意跑去看老婦人腌玫瑰花苞的壇子，問了些制作的細節。

老婦見他們不嫌棄，越發高興，不時過來和他們搭話。

御風問她：“老人家，您如何稱呼啊？”

老婦抿嘴一笑，說：“不瞞夫人，老身夫家姓崔，娘家姓牛，所以人稱崔牛氏。天長日久便有人叫老身吹牛婆婆了。”

她說完指了指茶水攤旁立著的一塊招牌，上面赫然寫著“吹牛婆婆茶水攤”的字樣。

御風、順喜和小畹一看都被逗樂了，順喜口里還含著一口玫瑰飲，笑得差點噴出來，好歹忍住了，卻又嗆得直咳嗽。

老婦也跟著哈哈大笑，說：“雖說是叫吹牛婆婆，可老身煮的茶水絕對地道、實在，沒有半點浮夸的。”

御風止住笑，又問：“崔婆婆，你家里有幾口人啊？”

老婦答道：“就我和老伴兩口人了。”

“沒有兒女嗎？”御風又問。

“原本是有的，大兒子服兵役去了邊關，那年和瓦剌打仗，戰死了。二兒子脾氣暴躁，因為跟別人斗氣，失手把人家打傷了，被判了流刑，發配到嶺南去了。唉，生了兩個兒子，還不如不生，免得替他們操心難過。”

老婦人說到傷心處，忍不住拉過袖子抹眼淚。

御風也暗自嘆息，她環顧了一下破敗的茶水攤，心想以這樣一個小生意的微薄收入供養兩個人的吃穿用度，實在有些勉強。忽而，她記起一事，便問那老婦：“這幾年凡是在邊關御敵為國捐軀的將士，朝廷都會給其父母發放一定數額的撫恤金，崔婆婆，你可曾領到那筆銀兩啊？”

“撫恤金？還有這等好事？沒人告訴過我們，我們哪里會知道啊？”老婦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御風眼神一暗，心頭升起一團疑云。

發放撫恤金這件事她是很清楚的，當初還是她代替先皇在奏折上蓋的玉璽，而上奏并負責督辦此事的那位大臣不是別人，正是明成光明大人。

她向順喜使了個眼色，順喜會意，伸手從懷里掏出一塊碎銀子，遞到老婦的手里。老婦見那銀子比茶資多了好幾倍，連連推辭。

御風安慰她說：“崔婆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就收下吧。好在你現在還有老伴相陪，而且我看你的身子骨也還硬朗，且把眼下的日子過得順暢些吧。”

老婦聽得感動，不覺眼角又流下淚來。

“夫人說得是，老身也是這樣想的。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可這兒孫遭的禍也是我等無可奈何的呀。誰不盼兒女比自己過得好呢？如今，只有我和老伴兩個相依為命了，就盡力把這苦日子過出些甜味來吧，不然，終日以淚洗面，也是毫無意義的。”

沒想到這樣一番清明透徹的話，竟然出自一位開茶攤的老婦人之口，御風禁不住暗暗稱奇。

連小畹也頗感意外地說：“這位老人家的話雖樸素，倒像是把人生的況味都說盡了似的。”

唯有順喜聽得糊涂，只知絮絮叨叨地埋怨老婦的二兒子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