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花錢買的？”蕭月指了指白米和一邊的蔬菜生肉。

“嗯。”看似敦厚的男人點了點頭。

“這飯菜是你煮的？”

“嗯。”

“……我們談談。”

“先吃飯吧。你不能餓著肚子。”

“……”

“白城，你受傷之后回去看過家人么?他們應該挺想你的。”蕭月說完覺得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我沒有家人。”

“抱歉。”蕭月看到他的眼睛想到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場景，不免有些復雜，接下來的話突然不知道該怎么說。

兩個人之間的沉默，由白城打開。“說保護你是真心話。當你說我是你哥哥時，盡管知道那是假的，可是我還是打心底里高興。”

白城講的真誠，蕭月承認那一瞬間她還是有被打動的，然她思忖片刻，還是開口說道：“其實在那里你遇到我不是碰巧的對么？”

兩人都知道這意指什么，氣氛一時變得凝重。

“這只眼睛能感應到你。”白城突然開口，蕭月的注意力也被引到他所指的右眼。“我小的時候就是孤兒，打記事起就是。我在外頭流浪，一開始還能跟著一群乞丐。有一次我跟著他們到一塊廢墟那撿東西，突然右眼覺得有些燙，我搓了好幾次眼睛。”白城說到這彎眉一笑，似乎將要談的事情是件輕松愉快的。

可那笑容不達底，蕭月隱約感覺那里藏著苦澀。果然就聽到他繼續說道：“他們有人回頭看了我一眼失聲驚叫，然后越來越多的人看著我。那時的我很迷茫還沒理解發生了什么，可那眼神我一直記得。接下來被疏遠被毆打就順理成章了。呵呵。”

“白城。”那一定是段痛苦的回憶，蕭月無意要剝開那層傷口，她想對他說不要勉強，他可以不用說的。

白城像是看懂了她的安慰，只是安撫一笑。他跳過最早的那段記憶，宛若那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經歷。“后來有一天有位老者見到我把我領了回去，據說他是教宗的第二十六代長老，當然這是我后來才知道的。”

說到這，白城微皺著眉，蕭月看得出那可能是段不太美好的回憶。“不愉快的都過去了，不用特意去想起。”蕭月不忍地勸。

“怎么會不愉快。”白城立刻反駁，可是那笑容太過慘淡，完全沒說服力。蕭月知道他不愿，識趣地閉了嘴。

“知道他們為什么叫我怪物么，知道長老為什么會將我帶走？因為這只眼，它能找到異世之物。它會因為接近與異世之人有關的東西而變成惡魔的顏色。”他說這句話時，蕭月宛如感覺到這一剎那他注視她的眼眸中有著一股強烈的憎恨。

像是有股冷風吹進骨頭，蕭月頭皮發麻，身子打了個激靈。

“我能找到你。”她聽到他這么說。

真冷，蕭月忍不住搓了下起了雞皮疙瘩的雙臂。

“放心，我說過我會保護你。”

在聽了這樣一段言辭后，蕭月再也沒有早前聽到的那種感動和無措。明明同樣的意思，現在她卻覺得自己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住的獵物，瑟瑟發抖。

“那不是你的錯，可也不是我的錯。我也不愿來這里。”她不敢看他，也不想妥協。她可以同情他的遭遇，但不能犧牲自己成為對方發泄的工具。

她不屑做提線木偶，也不想再嘗試生死一線，盡管很多時候會身不由己，但她就是不愿輕言放棄。

“我的命運由我做主。”她正視他，立場堅定，“我很弱小，但是我不懦弱。”

白城凝視著她，她的眼中宛如有璀璨的星芒。他低下頭低沉的聲音帶著他無盡的哀傷：“所以你也不要我了嗎？”

他如被人遺棄的小狗，慢慢蜷縮起身子。蕭月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又似乎不明白，她怔在當場，只是看著他。

蕭月的沉默像是肯定了他的問題，他嗤笑起來：“所以我為什么生來這世上。”

“白城。”蕭月實在看不下去了。“若是你覺得因為靠近異世之物，才會讓你被人覺得不同常人。那你有沒想過，只要遠離我遠離異世之物你就可以過普通人一般的生活。”這是個治標不治本的辦法，甚至有些逃避的意味。可蕭月是想告訴他他的生活不全是圍著這個轉。

“普通人？可我是嗎？”

“你是！”蕭月上前握緊白城顫抖的手。“真的。你看，一個鼻子一雙眼，兩只耳朵一張嘴。你和我與周圍人沒什么不同。你看我的眼睛，仔細看也不全是黑色的吧。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地方，每個人的生活也各不相同。你不要去做他們，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白城從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他回想著她最后的那句話，他想他會一輩子也忘不了。

女子的溫度通過他的手背傳遍他的全身，那是一種溫暖如潮水一般。白城猛得一拉將蕭月帶入懷中，他貪戀這種溫暖不愿放手。

男子將頭枕在女子的肩上，他鎖得太緊，女子動彈不得。

“白城。”蕭月不自在地想掙脫。

“那我的命運也由我做主，我想跟著你一輩子，你走到哪我也走到哪。我可以為你看門護院，我可以為你買菜做飯，我不奢求你給我什么，只要讓我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他經歷了人情冷暖，第一次有人正視他自己，他覺得只要能呆在她身邊，或許他就可以如她所言不懼他人只做自己。這是她給他的勇氣，她給他的信心。她就像他人生中的太陽。

“白城。”蕭月不安地扭動著身子，事情怎么越發與她所愿背道而馳。

男子不知何時，淚水已迷了眼。“別動，就這一會。”他不想此刻的狼狽被她所見。

男子隱忍的聲線隱約帶著哭腔，蕭月感覺背上有點濕，聽話地不在動了。

半晌，白城情緒穩了穩才意識到自己干了什么，他驚慌失措地放開蕭月，恨不得向后蹦一丈遠，奈何場地受限撞到了后面的桌子。他嗑碰疼了也顧不上，桌上的瓷碗碰撞的叮當響。他恐慌、歉意，向蕭月求饒般地懇切：“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冒犯你的。你打我罵我，別趕我走行嗎？我保證以后沒你允許，絕對不會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