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著暴雨。



如冰雹一般暴雨灑落在眼前的玻璃窗上，亦或是灑落在這片天空下的每個角落里，將所有的東西，污垢也好，廢物也好，人的身影也好，全部通通的洗刷掉。



錢希陽站在門邊，看著那抹靠在床上猶如一尊精致陶瓷娃娃的身影，突然間，急切的腳步一下子放慢了，放緩了。輕輕地，慢慢地，甚至帶著些恐懼地靠近她。



“媛媛……”吐出字的聲音好象用盡了全身力氣，可宛如人偶的女孩平靜、冷漠、茫然只是看著眼前的墻壁，視線沒有焦距，目光中沒有神采。



對他的聲音，沒有回答，亦沒有笑容，但沒有關系，那個人……還是他的媛媛。



鐘媛媛并不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但她很可愛，即使現在二十二歲依然有一張像娃娃般長不大的臉蛋。眼睛大大的，總是閃動著異樣的光彩，雖然有些是惡意的，但看起來卻是一種神韻。而現在，她像失了心志一般，平靜，冷漠……



“媛媛……”錢希陽心口一窒，他步伐有些沉重地走到床邊，愛憐地捧起她發呆的臉，要她看著自己。



同樣冷漠地沒有神韻的眼睛，目光中沒有焦距，穿透了他的身體，不知道要在什么地方去。



一直看著他的眼睛，沒有他……看不見他……



看到她的沉默……錢希陽的心里涌起無盡的悲哀與憐憫：“看看我，媛媛……看看我……”



“看你？”跟著進來的鐘媽媽悲傷的大笑道，“你知道我在大街上找到滿身是血的媛媛時，她對我說的話是什么嗎？她說，她再也不要看見你！再也不要喜歡你！”



“可以讓我和媛媛單獨呆一會嗎？”目光始終不愿意離開她，皎好的面容也失去了生氣，原本像黑鍛一樣的頭發也仿佛枯萎了一般，她陷入進了自己的世界，活不出來，走不出來，而罪魁禍首，是他，是他錢希陽。



“你把媛媛害成這樣，我還會讓你和她單獨呆在一起……”



“芷言，讓多多和媛媛單獨呆一會兒吧，或許會有點希望。”鐘爸爸拉過妻子，關門時只說道：“五分鐘。”



房間里只留下了他們兩人。



靜謐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

“媛媛……我給你梳頭，好不好？你看你的頭發都亂了。”他看到放在一邊床頭柜上的梳子，拿了起來，稍微扶正了她的身體，細心地為她梳理。



已經有些油膩的頭發纏繞在手指上，說不出來是什么樣的感覺，和平時每天都洗頭，他撫摩慣了的發感不同，但是既便如此，錢希陽依然憑著殘留在指尖的感觸回想起曾經的溫存。



“第一次你還不要我碰你的頭發，我還以為你是討厭我。不過，后來你總要我給你梳頭，我還笑你是不是有了滿足感。”一邊梳理著鐘媛媛的頭發，一邊回想著她滿足的笑容。



當時，她好奇地凝著鏡子，看著里面的錢希陽問道：“我什么都不會……又很任性，可是……為什么你要喜歡我？”



“……”



即使錢希陽回味著過去，但媛媛沒有給他任何的回應，他也明白這點。但他仍忍不住和她說話。他想要聽她的聲音，想要她抱著自己的溫度。



“對了，看看這個。還記得嗎？是生日禮物。”



錢希陽牽起媛媛的手，將銀制的手鐲戴上她纖細的手腕。就像曾經他送她時為她戴上一樣。



輕輕一藥，竄在手鐲上的銀鈴低吟。但曾經的笑容早已不再，她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沒有任何的回答。



他心里好痛：“不覺得開心嗎？那時，你不是很高興的嗎？一直說很喜歡的，對嗎？”



嘶啞的聲音傾訴著，但他心里很清楚，現在的媛媛是不會回答自己的。



是植物人，她不會思考，不會說話，也不會露出什么表情，只能不知所措般地任由錢希陽擺布。



一切都是如此茫然。又是如此的絕望！



“求求你了……笑笑吧……讓我再聽聽你的聲音……”



眼角滲出的淚滴輕輕落在少女雪白纖細的手上。



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媛媛來見他以后，她流產，她變成植物人……



“對不起……對不起，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