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做完他的工作，帶著離婚協議離開醫院，郝甜甄則留下陪沈歷陽做檢查，做復建。

從最簡單的開始，于他來說也是萬般困難，一個自由彎曲，獨立站立就把他折騰得夠嗆，連帶陪同的郝甜甄也緊張不已，深怕一個不注意他就撲通倒地不起。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要攙扶他這個大男人也是怪不容易，盡管一旁有護工隨時待命，但身為一個合格的沈太太，在面對外人時，這些事她最好是親歷親為。

這也是沈歷陽的意思。

“第一天練習，能夠堅持這么久已經很棒了，別灰心，假以時日肯定會好的。”看著曾意氣風發的男人落到如今這副模樣，連站都站不穩，她心里其實是不太好受的，但更多地還是同情。

“嗯。”沈歷陽從鼻端里發出一字回應，雙手搭著輪椅，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他們以前就沒多少話可說，這次車禍醒來，他愿意對她說的話更少了。

郝甜甄也不介意，只是依言推他返回病房。

她從洗手間里接了盆熱水出來，擰了毛巾遞給他，“洗個臉吧，舒服些。”

沈歷陽短暫的愣了一會，似乎有些意外她會這么體貼，隨后接過她手里毛巾，又聽到她問：“你需要換衣服嗎？如果需要我去叫護工進來幫你。”

“不用。”簡短的答復，沈歷陽把毛巾還給她的同時還道了聲，“謝謝。”

這樣的客氣在他們過去的生活里屈指可數，以至郝甜甄忽聞他對自己說這兩個字時意外了一下。

銘唇微微一笑，端著盆子進洗手間，再出來，“你需要到床~上躺著嗎？”

“不用，再躺就真要廢了。”這次他多說幾個字，甚至語氣里還帶著稍許自我揶揄。

郝甜甄想，她一定是感覺失靈了，不然她怎么會覺得此刻的沈歷陽心情不錯？

要知道他在幾分鐘前才剛經歷過練習受挫。

跟往常一樣，郝甜甄消磨時間的方式就是聽歌，游戲或是看電影(視)，可她今天覺得房里的氣氛很怪異，因為沈歷陽在看她，不是一會兩~會，而是一直盯著，如墨的眸子里有光碎落成斑駁色彩，她摸不準他是何意，只覺得得渾身不自在，終于忍不住了，扯下耳機問他，“你......也想看嗎？”

“不。”他搖頭，看著她的目光一點沒閃躲。

“那是我臉上有臟東西？”郝甜甄抬手摸自己臉頰，不應該呀，她剛剛也有洗臉。

“沒有。”果然他否決了，唇微微向兩側松動，接著聽到他說下半句，“很漂亮。”

“......”她倏然愣住，越發覺得尷尬，空氣里飄蕩著她發干的呵呵笑，在這安靜的房里顯得格外詭異。

像是成群鴨子嘎嘎嘎從她面前走過。

郝甜甄自認有自知之明，她清楚自己長得不賴，但從沈歷陽嘴里聽到對她的夸獎，那稀有度不亞于天降紅雨。

他不說她丑已是嘴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