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隨而來的是一股陰冷的風，無端的恐懼侵蝕著來到這里的人們，人們說醫院是一個晦氣的地方，布滿死亡氣息的地方，絕望，悲傷，害怕，但是當它迎來一個新生命的時候，一切都那么讓人感激。“嘀？嘀？嘀”很單調的聲線，蒼白的感覺。偌大的病房外，是凌亂的腳步和刻意放輕的談話聲。

“爸、媽，你們來了。”

“躺下，別動，再休息會。”

楊悅即使在不喜歡這里也得忍著，在得知孩子沒事后才又安心躺下。

“小悅，你當時看到了什么？怎么過馬路自己不當心？”楊正雄心存疑惑。

對于這個問題，她也思考過：難道要告訴他們自己看到的一切，關鍵那個女人不是別人真是自己未來的大嫂，說了會不會引起軒然大波？何況她跟佳桓以前關系那么好，說出來他們又會怎么看待小雪？大姨她能承受得住么？

正好這時佳桓和蕭蕭走了進來，這話題便也不再繼續了。

“親愛的，對不起，不該叫你上街的，叔叔，阿姨，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蕭，我不是沒事了嗎？你就別擔心了。”

“是啊，蕭蕭，這事本來也不怪你，你就別難過了。”

“時間也不早了，要不讓佳桓先送你回去。”

送走蕭蕭回來后，佳桓把楊悅所有露在被子外面的部位都仔細檢查了一遍。

“你真的沒有地方感到不舒服嗎？”

“恩”

“下次需要什么直接讓我去買就行了，你看你今天萬一......”

“是啊，小悅，以后不能讓你隨便出門了。”

“媽，我這不是沒事了嗎？你們就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小悅啊，你現在每天都能吃飽睡好，你媽就放心了。”

“媽，我還是真有點餓了。”她這才想起下午到現在沒進食，“爸，媽，要不我們出去吃？”

“我看算了，你還是在這先休息會，我跟你媽先回去準備。”

也許這世上真的只有父母才是真正關心在乎你的人，目送他們離開，病房里只剩下楊悅和佳桓。

“你真的沒事了嗎？”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我不想提了，對了，這孩子我一個人撫養，你還是找你的初戀情人去吧。”

“你這樣對孩子影響不好。”

有些人就是有讓人上火的本領，聽到這話本來不打算發火的楊悅激動地坐了起來。

“你還好意思跟我提孩子？剛才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怎沒想起來還有孩子？”

這句話竟是火上澆油，這是佳桓始料未及的，但現在不是跟她計較的時候。

“好吧，你先好好休息。”說完帶上門走了。

可能是楊悅剛剛的反應過激，孩子在她肚子里踢了一腳，讓她不得不冷靜下來去撫摸他。

“孩子，媽錯了，對不起你，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剛說的都是氣話，要是這個壞家伙還沒走我就原諒他，行了吧？”

佳桓很快回到車上去拿剛買的孕婦裝，不過袋子里除了剛買的衣服還多了一沓現金，他的表情立即變得很嚴肅，難怪剛才小雪跟他要手提袋，原來是這樣。

見幾分鐘沒了動靜，楊悅下了床悄悄地開門探出頭來，佳桓還在。

“你怎還沒走？”

“在伯父伯母沒來之前，我負責你的安全。”

“切，說得好聽。”

“送你的。”

“什么？”她結果手提袋看了一眼，睜大眼睛遲疑地看著，“衣服？哪來的？”

“下午買的。”

楊悅來不及多看，便把它送回房間，最要緊的是先解決人生三急，可是左看右瞧也沒見著洗手間的指示牌，他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趕緊抬起一只胳膊。

“走吧。”

“不要吧，我又不是病人。”

“要不我去跟護士要個......便盆？”

“算了，算了，我還是自己去吧。”說著挽起他的胳膊向前走去。

.....

每當夜幕降臨，整個城市一片燈火輝煌，就像天上閃爍的星星，紅的，綠的，藍的，黃的，聚成一片，就像一簇簇放射著燦爛光華的鮮花，更像建設者們智慧的眼睛。墻面上的時針已指向十點，可院子里還是一點動靜沒有，章玉鳳更坐立難安了，不停地念叨：這孩子現在還不回來？也不知道悅兒怎么樣了？真是急死人了。

幾分鐘后，一道車燈閃過，很快成浩進來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但她有一點不明白。

“你說小雪以前跟小悅的男朋友是朋友？”

“好像是的，不過，媽，這都以前的事了。”

“既然關系這么好，后來怎么會分手？”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有什么誤會吧？”

“他們還有聯系嗎？不會常見面吧？”

“媽，不是跟您說了這都過去的事了，您就放心吧。”

哎，人活著就不容易了還遭這般折騰，她起身站到窗臺嘆著氣，似乎又想起了往事。

“媽，小雪說周末來看您。”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我也幾個月沒見那丫頭了。”

......

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在燦爛的余暉下似一個個巍峨的巨人，兩排立交橋直升到天，錯落有致的商店、寫字樓、居民房......鱗次櫛比，巧奪天工。這個城市總是蘇醒得太過于早。昨夜的浮塵還未來得及平定，似乎仍有昏黃色的燈光要透出來，細看時卻是晨曦的折射，并沒有太多人會注意到這樣的場景。年輕的白領夾著公文包在街邊等待公車，妝容精致卻遮不住滿臉沉重的倦意。轎車一輛又一輛呼嘯著過去，里面乘坐著的是這個城市里略微富裕但是依舊每天疲于奔命的土豪。而這個點上，通常不太會出現“上層人士”的影子。更多的，是牽著孩子的母親，玩命似的一路狂奔的害怕遲到的公司小職員，騎著電摩打算出門辦貨的大叔，等等等等的小角色。路邊的早餐店永遠人滿為患，呼喊聲此起彼伏，所幸老板娘早練就過耳不忘的神奇本領。其實哪里不是人滿為患。公車站、地鐵、超市。各種的交通路線像蜘蛛網一樣覆蓋到城市每個角落。一批又一批的人像貨物一樣被裝卸著。整個城市有如一個繁忙的空殼，大家都在奔忙，奔忙著各自艱難的生活。

崔格生領小雪來到設計部，但似乎少了一個人，還沒來得及問，麗莎便從門外一腳踏進來，帶著陰陽怪氣的聲調。

“吆，我當是誰呢？還崔組長親自陪著？”

此人小雪當然也是認識的，這正是自己高中時的好友李麗，以前芥蒂是有的，但畢竟是過去的事了，沒等小雪開口，崔格生清了清嗓子。

“麗莎小姐來的正好，這不今天剛來了位新人，上官清雪，以后大家相互學習吧。”

小雪幾乎毫無表情的看著眼前這個曾經熟悉的女人：一頭黑色的中長發，隨意的披在肩上，斜斜的劉海適中的剛好從眼皮上劃過，一件OLDSFST白色的連衣裙，沒有任何的修飾，但穿在身上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平凡。清澈明亮的瞳孔，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

“你好，好久不見。”

“沒想到你還是回來了，怎么？在美國呆著不好么？不會到現在還想著那小子吧，哎，真是可惜啊，說不定人家早就結婚了。”

麗莎沒想到眼前這個女人還和以前一樣漂亮，但似乎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大家不明白他們具體在講什么，只是看熱鬧似的傻站著。

“想不到小雪小姐剛來就遇到了熟人，真是巧啊，那你們各位忙著吧，我就不打擾了。”崔格生借機離去。

“呵，既然你還記得以前的事，那我們得找個時間好好聊聊。我先做事去了。”

小雪不知道她為何舊事重提，但即使要提，也不該是現在，她徑直走向最里面的那張辦公桌，在場的人也陸續散去，麗莎不自在的瞅了瞅同事，似乎沒人在意剛發生過什么，剛出門看到拿著送衣服小樣來的艾米，便把她拉到一邊。

“我今天看......看到她了。”

“不會這么巧吧？你說剛來的這個女人就是你以前的那同學。”

“恩，雖然幾年不見，但我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來。”

“那你的事....”

“艾米，你可千萬不能把我跟你說過的話告訴任何人，知道嗎？”

“噢，麗莎姐，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