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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一場陰謀一場空

  • 夜未央
  • 昭香
  • 3002字
  • 2011-05-31 16:09:46

逐漸轉進三伏的天氣,地面像被烤焦的火爐,蒸騰的冒著熱氣,恨不能從地縫里都噴出火花來,燒毀了這天下。早朝的時辰越推越早,而趕著來上朝的大小官員們,還是個個的慵懶模樣,呵欠連連的拖著步子,有氣無力的,找不出半點生機來。

“太后口諭:有本啟奏,無本退朝。”小太監活脫脫一個捏著嗓子打鳴的公雞,拖著長音,倒是蓋了一殿的冷清。

“微臣有本啟奏。”是太守羊耽,侍婢小巧挑了珠簾,郭太后又仔細的瞧了一眼才道:“羊愛卿,有何事啟奏?”

“微臣慚愧,微臣的兄長早逝,長嫂蔡氏又突然暴斃,微臣昨夜夢見兄長的墳塋上長滿野草,卻無人打掃,醒來心有余悸,微臣想請辭侄兒羊祜中書侍郎之職,為家兄守陵三年,以盡孝道,萬望太后娘娘恩準。”

羊耽叩首,匍匐于地,郭太后知道羊耽平日里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只怕守孝是假,想要毀婚才是真,這般試探,她是騎虎難下,如果允了他,南香在羊府中只怕再也沒有立足之地了,可如果不允,守孝是人之常情,只怕眾臣不服,且也有損皇家顏面。

小皇帝卻是不懂郭太后的躊躇,只想著平日里,羊耽少有奏本呈上,今日便賣他一個人情也罷:“羊愛卿至情至性,撫養兄長遺孤,孝義仁厚,當為百官楷模,朕便準你所奏,許你侄兒辭官守孝三年。”

“微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羊耽得了恩準,卻并不見喜色,他本想太后出言毀婚,卻并未如愿。

郭太后心中便更加不是滋味,皇帝日漸年長,想要奪權攬政,卻天生是個沒腦子的。

“既然皇帝都允了,哀家便也無異議,便差中書令著手辦理中書侍郎羊祜離任的事宜吧。”郭太后的話音落了良久,中書令也沒跳出來,一旁侍候的小太監也壓低了嗓子輕喊兩聲:“中書令!李豐!李大人!”

“放肆,朝堂之上,成何體統!”郭太后“豁”的站起身,抬腳沖著小太監的屁股就是哐哐兩腳,小太監吃痛的喊著:“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卻也不敢拿手捂著,只是任由著郭太后踹上去,她這自然是在皇帝那里惹了氣,李豐又恰巧掃了她的顏面,這才怒不可遏,也并未把小太監怎樣,撒了氣便也罷了。

“啟稟太后,中書令病休在家,并未早朝。”

“這倒是奇了,十天便有八天的病著,傳哀家的懿旨,中書令李豐罰俸半年,以示懲戒,羊祜離任之事,便交由羊愛卿你自己處置吧。”郭太后一屁股坐下,氣不打一處來。

“諾。”羊耽領了旨意,退了下去。

“微臣也有本要奏,司馬大將軍帶領我軍將士駐守在合肥新城,深溝高壘,數月不出,無損一兵一卒,而吳軍軍心已亂,兵士思歸,糧草不足,我軍大勝之勢已定。真是皇恩浩蕩,天佑我大魏。”兵部侍郎一番添油加醋,溜須拍馬的話,卻說的郭太后怒氣頓消,喜上眉梢,連連贊道:“好啊,好,真不愧是司馬懿的兒子。”

小皇帝卻不似郭太后這般高興,前方的戰事如何,他倒是漠不關心,只是附和著郭太后說:“母后所言極是,待大軍凱旋,朕必定重重有賞,以慰三軍。”

“吾皇圣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此時滿朝文武莫不叩首,衫呼萬歲。

退了朝,郭太后喜憂參半,越想越覺得哪里不對,便問一旁隨侍的小巧:“你可記得李豐有多少日子沒上早朝了?”

“大概有九十幾日了吧。”小巧被問的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九十幾日。”郭太后坐在回宮的轎輦上反復嘀咕著這幾個字:“九十幾日……”

“這在前朝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兒了,咱這個中書令大人,總是瞅著這前朝百日不上朝便免官的規矩。眼巴巴數著那九十幾日的病休,到那第一百日一準早早的就來了,退了朝,便又回家病休去了。”小巧的嘴在回永寧宮的路上是片刻也沒閑著,從李豐的九十九日不上早朝,最后能講到哪個宮里的小宮女偷拿了東西,而郭太后的心思全然不在小巧的話里。

“快去傳哀家的懿旨,馬上宣中書令李豐進宮面見哀家。”下了轎輦,郭太后才吩咐伺候的小太監傳旨,屁股上已然挨了兩下,火辣辣的疼著,小太監自然不敢再懈怠,誠惶誠恐的道:“諾。”便一溜煙跑了。

永寧宮里的小太監們抬著冰桶往正殿里去了,郭太后入了隔間,換了身冰絲綢緞的寢衣,微闔著眼側臥著,手里頭握著的竹簡是夏侯玄著的書《樂毅論》,不過是講戰國時代燕國名將樂毅征討各國的兵書罷了,看得人越發的困乏,兩邊杵著的宮婢,一邊緩緩的搖著扇子,一邊打著盹,險些把扇子掉到地上去,郭太后看著卻也不加言語責備,只當作沒看見。

“啟稟太后,中書令李豐殿外侯旨。”

“宣他進來吧。”郭太后隨意的把竹簡扔在了一邊,宮婢們拉上了幔帳,把外室與寢殿隔了開來。

“微臣中書令李豐,參見太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隔著幔帳,郭太后依稀能看清李豐戰戰兢兢挽著袖口擦汗的模樣,這樣一個膽小怕事的人,又能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來呢,雖不能為朝廷上做出些許功績,但也不至于惹出什么麻煩來吧,郭太后心里反而稍顯慰藉:“起來吧,賜坐。”

“諾。”李豐起了身,便有太監拿了席子上來,鋪好后伺候李豐跪坐著。

“卿家與皇兒是兒女親家,也算得是皇親國戚,哀家本該施以恩澤,多加撫恤,但是前朝之事大于天,那是先帝托付于哀家的,哀家不敢有半點的懈怠,今日竟驚聞卿家一直稱病不來早朝,是不屑于與我們孤兒寡母的同殿議事么?”

“微臣惶恐,太后明鑒,微臣確實重病纏身,久治不愈,實屬無奈,若觸怒太后,還請太后降罪。”李豐眼見郭太后發了雷霆之怒,連滾帶爬的從席子上下來,叩首謝罪。

“依你之言,那竟是哀家錯怪了你么?既然如此,那也罷了,哀家便準你布衣回家養病去吧。”郭太后自然知道李豐是撐不住嚇的,三言兩語便讓他嚇得魂飛魄散了,趴在地上哭著哀求:“微臣失言,太后贖罪。”

“恐怕你的罪還不止這一條,若真病著,又如何往那張府里去的?”聽到此處,李豐又是不住的拭汗,“你要知道,張皇后是哀家扶立的,張府里平時去了什么人,說了哪番話,你當哀家竟會不知么?你已有九十多日不曾早朝,而你前幾日分明還曾去過張府,怎么還要抵賴么?哀家就把你交給刑部的人好好查一查,也免得冤枉了你。”

聽到要去刑部受皮肉之苦,李豐更是哭得厲害了,只差沒爬到寢殿去抱著郭太后的大腿哭上一番:“太后贖罪,前幾日,那是張緝他約我去他府上議事,聲稱太后和皇上有難,處處受了司馬師的嵌制,說要起事,便邀我到時助他一臂之力,太后,念在微臣對太后和皇上一片忠心的份上,便寬恕了微臣吧。”

郭太后沒想到會問出一樁陰謀政變,顧不得身上只穿了一層薄透的寢衣,便從寢殿里闖了出來,一把揪起地上的李豐,怒目圓睜的看著他:“他們讓你做什么?”

“把……把皇帝的血書交給夏……夏候玄……,讓……讓夏將軍代替司馬師輔政。”李豐嚇壞了,腿肚子一直哆嗦著,說的話也結巴了。

“是他……”郭太后瞥了一眼剛才隨手扔在桌案上的竹簡,嘲弄的笑了:“呵呵……你回去吧,對今日之事不要透露半個字,繼續與他們商議此事,便當哀家毫不知情一般,不管他們有什么一舉一動,你都必須老老實實的來回稟哀家,否則,哀家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

“諾。”李豐這一次嚇得不輕,腿都軟了,出了永寧宮還一直跌跌撞撞的。

“娘娘真是明斷。”小巧端了酸梅湯上來:“一準就猜到他去了張府。”

郭太后回到了寢殿,依舊側臥著,飲了一口酸梅湯:“他平日里與張緝最是要好,若說沒病,自然是會去的,我只是隨口一猜,卻不想會有如此謀逆之事,當真是防不勝防。”

“司馬師處處惹惱太后,若真除了他,也是好事。”

“司馬師是惹人心煩,可正是因為他在,皇帝才會畏懼哀家三分,倘若司馬師不在了,哀家性命堪虞。”郭太后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又飲下一口:“這酸梅湯到了嘴里是甜的,下了肚,卻是酸的。去取竹簡來,待哀家書信一封,你著人連夜送往合肥新城,親自交到司馬師手上。”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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