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殿內，一陣疾風掠起層層軟煙羅帳，軟塌上的美人側臥小憩，曼妙的身姿若隱若現，右手執一把象牙嵌百寶鳳凰牡丹圖宮扇，左手握虛拳撐太陽穴，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不可捉摸。

“你來了。”

不等跪在羅帳前的人開口請安，羅帳內就飄出了墨婧華略顯慵懶的聲音。

“屬下辦事不利，特來向娘娘領罪！”

墨婧華驀地睜開眼睛，一雙凌厲的眸子瞬間清明，卻頓了頓未說話，懶懶起身整了整衣襟，撩開羅帳一步步走向跪在廳前的身影。

“人呢？”

再開口已然陰沉，全無方才的慵懶之意，蓄勢待發的氣場讓人窒息，壓迫得恨不得要將眼前之人碎尸萬段。

“被不明高手劫走。”

墨婧華嘴角擒著淡淡的弧度，魅惑妖致，眼底的波濤暗涌冰冷，抬手間挽香就已端上一杯溫茶水。

“君山銀針，這樣絕世難尋的好茶都被你找來，呵呵。寒墨，你選茶是越來越有眼光，辦事卻越來越不利，這叫我是愛好呢？還是恨好呢？”

墨婧華俯身挑起寒墨的臉，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與戲謔。

“屬下失職，任憑娘娘懲處！”

看著寒墨一本正經，視死如歸，又有些羞憤的樣子，墨婧華心中得逞的快意油然而生，大笑開來。

寒墨愣了愣，此時的墨婧華儼然不似平時那樣不茍言笑，城府深厚，眉宇間又透著別的女子不具有的英氣，笑容婉轉，少女音音，煞是好看，一瞬間竟看呆了。

耳邊除了她鶯鶯的笑聲，還有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響，一聲一聲，怦然有力。雖然不是第一次被墨婧華捉弄，卻是第一次這般悸動。

就連一旁的挽香也為之一振，打自她來到武德殿，就從來沒有見墨婧華笑得這么輕松過，就僅僅是因為一盞君山銀針？還有這寒墨明顯不是宮中之人……挽香幡然醒悟，搖了搖頭，不敢再想下去，妄自揣測主子的事是大忌。

“這事，不怪你。退下吧！”

“是，屬下告退！”

墨婧華看著寒墨消失在羅帳間，如風無影，眼神有一絲迷離的恍惚，稍縱即逝的黯然，寒墨……

恍如隔世，還記得那年爹爹凱旋歸來，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穿上母親新繡的衣裳在庭院中迎接爹爹的馬隊，大老遠的就聽見鑼鼓喧天，炮竹震地，長長的馬隊終于在家門前停下。

爹爹坐在高高的馬背上，懷前坐著一個少年，年紀與自己相仿，爹爹抱著少年下馬，沒有搭理母親與一眾姨娘的花言笑語，直徑向墨婧華走來。

走近才看清這個少年，披麻戴孝，面容消瘦，卻身形筆挺。

“小華，這是爹爹給你找的貼身暗衛，叫寒墨，以后就由他保護你上下學，有什么事爹爹不在你身邊，就讓寒墨幫你。寒墨，這是墨小姐，以后你要寸步不離地保護她，不容許有任何閃失，墨家的子孫不容許受任何人欺負，決不能讓墨小姐受半點委屈，明白了嗎？”

墨婧華依稀記得，初見寒墨時他膽怯的模樣，不敢抬頭看人，只是默默地點頭，不說話。后來才知道說是什么貼身護衛，其實是爹爹偏遠部下的遺孤，雙親皆亡，因寒墨的父親是為救爹爹而死，爹爹便收留下寒墨，不放心墨婧華上學，便把寒墨安排在身邊。

這樣既不會被人發現讓人取笑墨家孩子嬌氣，又能護墨婧華周全。寒墨長大后就被老將軍安排入軍中訓練，因為寒墨的爹就是戰死沙場，老將軍憐惜，每每都不讓寒墨身處頭陣，雖然寒墨的實力遠能勝職。

都是陳年舊事，洛陽一戰，墨家滿門男兒戰死沙場，偌大的墨家，一夜之間就只剩下她一個孤女，寒墨自然就成了墨婧華最信任的暗衛，也是墨婧華最親的朋友。

經歷過了太多事情，墨婧華已不是當年的小華，寒墨卻一直是當年的寒墨，或許也不是，不重要了，他一直在就好。

“娘娘？娘娘？”

耳邊傳來挽香輕喚聲，墨婧華才將思緒收回來，竟然出神地想了許久。

“挽香，備車馬，去靜明寺。”

這場戰她不能輸，墨婧華定了定心。

“娘娘，這天還沒暗，皇上也不知在哪里，是不是等……”挽香怯怯地問，被墨婧華一個瞪眼給嚇了回去。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墨婧華自然心里有數，高長恭火急火燎下朝，本以為那上官紫晗已經命喪黃泉，卻又聽探子來報高長恭封鎖了慕靜園，遣三千精兵封鎖皇都，全面搜查。看來，上官紫晗并不在高長恭手上，那么只有一種可能。

是自己掉以輕心了，看來未完全馴服的貓不管表面多溫順，都有可能在不經意間狠狠繞一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