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晗抓住手中的紅綾不斷地旋轉下滑，每一層樓的燭火都相繼點燃，如同一層層星塔紫晗在空中不斷地變換姿勢，越轉越快。

紅色的衣袂飄飛著舞出美麗的光暈，以天女下凡般的美麗姿態闖入看客們的視線。

樓子里除了悠悠的琴聲，一片安靜，所有的人都出神地盯著樓頂上紅色的身影如夢似幻地旋轉下降，屏住了呼吸，想要一睹這天人的玉容，可是映入他們眼簾的卻是一張紅紗半掩的面容，有著幾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怯，更散發著神秘的氣息。

紫晗輕踮腳尖穩穩落在飛雪臺上，隨后身姿輕躍而起，寬長的水袖順勢飛揚，袖口的白蝶栩栩如生，伴隨著她靈活地跳動，翩翩起舞。

窈窕的身姿迎合著琴聲而舞動，琴音無影無形卻好似知她心意，與她的舞步遙相呼應，相纏相繞，共譜一曲纏綿悱惻的曠世絕戀。

席間的看客皆是緊盯著玉臺上曼舞的女子，輕揚的身段開始快速地旋轉起來，長長的水袖在頭頂旋轉著描繪出紅白相間的牡丹花瓣，衣袂旋出飽滿的花骨朵，在盈白的飛雪臺上她就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待人采擷。

琴聲漸慢漸熄，紫晗瘋狂旋轉的身姿漸漸匍匐在玉臺上，如同一只沉睡的血蝶。

琴音再度奏起的時候，紫晗隨著音律又倏地躍起，柔軟的身姿在半空中呈現出半月形的弧度，與此同時雙手長長的水袖也順勢直直地飛出。

在場之人無不驚呼為天人，臺上的她飄然若仙，仿佛下一秒就會乘風離去。紅紗雖遮住了半面美顏，卻遮不住靈動的雙眸，甚至更加承托出她水眸的美韻流盼。

紫晗緩緩落地，一個欲推還拒的回旋，衣袂帶起一陣幽怨綿綿的氣流，穿梭在空氣間，美眸不舍地回望樓頂的紅綾，如此哀怨感傷的眼神縈繞在眾人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激起看客心中強烈的保護欲。

紫晗快速掃了一眼臺下眾人的神情，紅紗下的櫻唇閃過一絲肉眼無法捕捉的冷笑。

傾身仰于玉臺上，如一朵盛開于冰雪之中的紅蓮，天真妖艷，絕世獨立。

最后一個琴音消散于空氣中，紫晗果斷起身離去，沿著石板走向臺后。頓時樓子里的金客們炸開了鍋，性急的恨不得沖上臺子攔住她，無奈隔著水池不得接近。

紫晗輕蔑地看了眼這些惡心的嘴臉，還好她有先見之明建了個水上舞臺，一舉兩得，既有新意奪人眼球，又社絕了被這些色中惡鬼纏身。

“秋婆子，你這樓的傾世舞姬果真絕色，你開個價！多少我都給！”

“對啊，怎么就這么走了呢！我可是花了一千兩銀子，總不是就看個舞吧！”

“媽媽你快開個價吧，我們都想和絕色美人喝杯酒，小聊幾句呢！”

有人這么一說，眾人都鬧騰起來了，起哄聲一片接著一片。

秋娘深知在在座的金客不論哪一位都是抵罪不起的主，但又想起公子的吩咐，只好硬著頭皮站到一邊的竹臺上。

“各位大爺都靜一靜，容我秋婆子說兩句。”

秋娘這么一說，臺下果真安靜了不少，眾人都等著秋婆子給個說法。

“各位大爺，我們這位昭雪姑娘是賣藝不賣身的主，還請各位大爺別再為難。”

秋娘語一出，樓子里猛然響起“咣！”的一聲巨響。

“什么賣藝不賣身！風月場上的事無非就是價錢高一點，價錢低一點罷了，老子我出一萬兩！今晚包下昭雪姑娘，媽媽覺得如何？！”

一萬兩！一晚上！秋娘不免在心里感嘆這錢實在太好賺了點，可是公子正在三樓上看著，給她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擅自答應，除非她是不想在這樓子里待下去了。

“這位爺，昭雪姑娘的的確確是正經的賣藝，無關乎銀兩的問題。”

話音未落臺子下的金客有開始鬧了翻天。

“你這樓子還想不想開了！信不信老子讓你再倒一回！”

“讓昭雪姑娘出來自己跟我們說！”

“是啊！快讓昭雪姑娘出來！”

秋娘一時間竟有些六神無主，她干這行這種場面雖然早已習以為常，可是眼下在座的都是達官貴人，惹誰都不會有好果子吃，著實無策！只好差丫頭去問公子的意思。

錦兒火急火燎地奔到三樓，恰巧看見柱子后面靠著的紫晗，像是在出神地看著樓下的某一方向。目光清冷驚寒，仿佛廣寒宮中萬年不消融的寒冰，只一眼就令人心生愜意。

錦兒忍不住猛地一顫，此時的公子與方才臺上眉目溫柔的角色女子判若兩人，一個人的反差竟可以如此巨大。不過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她不敢再妄加揣測。

“公……公子，秋娘說樓下都是惹不起的主，擺平不了。”

錦兒害怕得連聲音都開始發顫，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公子卻未發火。

紫晗聞言淡定地收回目光。

“方才金客們的話我都聽見了，那就依他們的意思，競價吧！”

錦兒驚訝地抬頭看了公子一眼，咽了咽口水道。

“是。”

公子的選擇更是驚得她無話多說。

“什么！公子真這么說？！”

秋娘也被紫晗的回答嚇了一跳，留下錦兒在竹臺上安撫金客的情緒，自己親自上樓去找紫晗商討。

“公子此話當真？”

紫晗似是并不意外秋娘會親自找上來，笑了笑道。

“當真。”

“可是公子是扮作女人，并不是真是女人，這若是競價后，這男兒身……可怎么辦才好？！”秋娘是有心人不忘提點。

紫晗卻笑得更加嫵媚。

“秋娘只管安排競價，剩下的事無需擔心。”

既然公子都這么說了，秋娘也只好按命辦事。

秋娘走后，紫晗在柱子后理了理衣服，寬大的柱子足以遮擋住她纖瘦的身姿。

偷偷地回望那個樓下的方向，樓下一角上那個一席黑衣的男子，冷眸中的寒意不自覺地黯淡了幾分，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然而嘴角的笑意卻于嫵媚中帶上了幾分嗜血的狠辣。

沒想到他會來，沒想到他也會來這風月之地。

正想斂眸轉身下樓，那人卻驀地抬眼，與一雙幽藍的眼眸毫無防備地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