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幽深，北齊的天空永遠是那樣的開闊，佟自成對月獨自斟飲，明天就要出征，自從云忠天去世后就不愿意回大漠了，那里有太多自己不愿憶起的過去，所以這么多年，情愿天南地北的征戰也不愿意回到大漠去。

“大哥，你還真了解爹，知道爹一定會在練武場喝酒，全中呀！佩服！佩服！”佟少揚對著佟默言抱拳一敬，然后兩人走到佟自成身邊坐下。

佟自成見兩人過來，為他們一人斟了一杯酒，“明天我就要去塞外了，今晚咱們好好聊聊吧。”

佟少揚一直覺得自己父親是萬夫難擋，現在梁國沒了將帥，這樣的出征必定大勝而歸，也就并不擔心，驕傲道：“爹，等你回來了我們再聊吧！真羨慕你和大哥可以馳騁沙場，而我只能留在家里舞文弄墨。”說完眼角流露出對戰場的向往，佟少揚正直年少氣盛，自然也是熱血男兒想報效國家。

佟默言拍拍佟少揚的肩膀，“你還可以舞文弄墨，你大哥我現在是身患頑疾要辭官故里了啊！”佟默言自嘲的說著，但父親的決定自己決沒有半絲埋怨，他知道，這一切是為他好。

“啊！”佟少揚有些意外。

佟自成輕輕一笑，他清楚默言心中所想，也知道少揚的疑問，“這個朝廷怕是沒有多少太平日子了，權利越重，災難越多，其實報效國家不一定要馳騁沙場的，有時候一支筆也可以挽救一個國家。”

佟默言心領神會，“我明白，但我還是喜歡大漠，這么多年了，我已經習慣了那里。”

佟自成點頭，他又何嘗不是這樣，他早已厭倦了這里的虛華，想找一個廣闊的天地坦然的了此殘生。

佟少揚更是向往大漠，于是說道：“那我們還是去大漠吧！找一個美麗綠洲，和那里的人一起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爹爹您文武雙全，以后就棄武投文，當個教書先生吧，讓那些沒有機會念書的孩子能夠學有所成，怎么樣。”佟少揚期待著他們的回答。

佟自成和佟默言聞言之后，覺得很好，佟自成哈哈大笑起來，“到時你和默言一人娶個媳婦，生十個八個孩子，比起教書先生我更愿意當孩子的奶媽，哈哈！”佟自成爽朗的笑著，少揚和默言頓感無語。

三人開懷暢飲，不似父子，更像多年未見的朋友，最后，佟自成認真說道：“這一戰不管勝負如何，你們記住，不許再上戰場，知道嗎？”

少揚和默言同時點點頭，默言不經意間回想起送寧紫羅離開的那晚父親說過的話，有些懷疑的說道：“爹認為這一戰，梁國會派誰出戰呢？”

佟自成嘆息一聲，“不管是誰，我的生死歸于戰場，不歸個人。”許久，又道：“我們是軍人，本就只有立場，沒有恩怨，你們明白為父就行了，其他的一定要懂得放下，不管我能不能回來，你們都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佟默言和佟少揚對望一眼還是認真的點頭答應，佟少揚不希望將話題扯得太傷感，接著道：“爹爹你怎么厲害，怎么可能回不來呢？還是商量我們的隱居生活吧。”

佟自成微微一笑，唯有珍惜和自己兩個兒子相聚甚少的時光。

直到天蒙蒙亮，酒意朦朧初醒，少揚和默言為自己父親披上戰甲，然后隨著整裝待發的軍隊一起送至西城門。

一路上，百姓夾道相送，場面壯觀，可想而知佟自成有多么受人尊敬，袁靖軒也早已在城樓上等候。

佟自成登上城樓，百官無人缺席，袁靖昊慵懶的立于袁靖軒身邊，鳳澤臣立于百官之首，所有人感受到了佟自成受人愛戴的程度遠遠超乎想象。

佟自成跪下，佟默言和佟少揚緊跟跪下，袁靖軒扶起佟自成，滿懷信心的說道：“老將軍，一切就交給你了。”然后將兵符放到佟自成手中。

佟自成點頭，“老臣定不負所托。”說完，高舉兵符，大聲喝令：“出發！”

軍隊嚴整干練，一個個嚴肅冷峻，志氣高昂，沒有絲毫推脫，得令后浩浩蕩蕩向前行進，佟自成拜別袁靖軒，離開城樓，隨軍遠去。

佟默言和佟少揚一直隨軍至城郊，直到佟自成用眼神催促兩人回去，兩人才下馬跪別。佟自成心中萬般不舍，只有勉強自己轉身不再回首……

佟少揚見著遠去的軍隊默默問道：“大哥，爹還能回來嗎？”

佟默言搖搖頭，他不知道，也不敢想象這一戰會是一個什么樣的結局，但他直到他的父親對自己國家會有一個完美的答復，認真說道：“爹是軍人，一定會打一場漂亮的仗回來。”

“可我們更清楚他有多疼愛紫羅。”佟少揚早已清楚的知道了寧紫羅，也明白了那些日子父親為什么唯獨對她格外的好，其實一切緣由早已注定。

佟默言不再說話，他更害怕事情會是自己父親所預見的那樣，到時，除了痛苦，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突然想起那些美麗清晨，她永遠都是靜靜地站在一旁，不言不語，原來，我們曾經也如此相守相望。

生死由天，富貴由命，可自己的情感又該如何尋求緣由、找尋答案，佟默言無奈一笑，總躲過命運的嘲弄，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吧！想逃也來不及逃離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