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蘇淺顏深諳茶道，煮茶時認(rèn)真細(xì)心，心無旁騖，以至于南夏昂感覺不到她的心有一點(diǎn)起伏，不禁對她有些佩服。能如此平心大氣之人，必定是能成大事者。只可惜她是女兒身，不然必能得皇兄重用！她現(xiàn)在雖只是個宮女，但以后必能鳳飛九天！

不知過了多久，蘇淺顏用雙手把奉茶盤托到南夏昂面前，笑道：“請。”

南夏昂拿過茶杯抿了一小口，只覺得甘醇鮮爽，濃郁的茶香在口中久久不散，一笑：“不錯。”

蘇淺顏雙手托起茶杯，在鼻尖聞了一下，喝了一小口，眼中流露出惋惜，道：“獅峰龍井，確實(shí)不錯。可是這是茶本身不錯，體現(xiàn)不出我的手藝。”

南夏昂笑著搖頭不語，又端起茶杯抿了幾口，突然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蘇淺顏笑得有些頑皮：“香晴。”

又是一陣沉默，兩人無話，只是一口一口喝著茶。

蘇淺顏覺得自己必須得說些什么，這個十四爺雖出身皇家，但她看得出來他不安分，若出生在平常人家必是一個浪子。問他一些南平的情況也好為她日后出宮做些準(zhǔn)備。

蘇淺顏雙手圍住茶杯，盯著從杯里冒出的霧看，突然道：“十四爺看似和氣，實(shí)則清冷高傲的很。十四爺若非出身皇家，必定是個瀟灑不羈的浪子。奴婢就這點(diǎn)不明白，為何十四爺愿留在朝中？依皇上對十四爺?shù)膶檺郏羰鞘臓旈_口，皇上定不會拒絕。”

南夏昂復(fù)雜的看她一眼，帶些諷刺道：“你一個小小的宮女，看人倒挺準(zhǔn)。”

蘇淺顏見她不答自己的話，猛然想起來淑妃的父親是蘇曄！而她在南夏昂面前的身份是從將軍府里出來的婢女！蘇淺顏頓時覺得有些尷尬，帶些歉意道：“抱歉，是我唐突了，問錯了話。”

南夏昂搖頭，抿了一口茶。

見氣氛又冷了下來，蘇淺顏忙道：“十四爺，我給你講些故事可好？”

南夏昂眉毛一挑，看似來了興致：“說說看，若這故事是我聽過的我定不饒你！”

蘇淺顏朝他眨眨眼睛，笑道：“您就聽著吧，這故事您肯定沒聽過！”

蘇淺顏給他講《紅樓夢》。她自小就看《紅樓夢》，一直覺得曹雪芹是一朵奇葩，對這本帶有高度思想性的小說有莫名的向往。直到有一次她突然病了短時間內(nèi)不用訓(xùn)練她就突然覺得自己這么喜歡《紅樓夢》也許是因?yàn)椤恢币詠矶己軓?qiáng)悍所以想當(dāng)一下林黛玉……

她從開頭給南夏昂講起，一點(diǎn)一點(diǎn)講得很細(xì)致。南夏昂聽的也極認(rèn)真，不時還發(fā)表一下自己的意見，兩人便一起探討。

一直到夕陽西下，蘇淺顏看見被染紅的天邊，舒了一口氣：“沒想到我們這一坐就是一天，連午膳都沒用。”“是啊。我們各自也該回了，你家娘娘一天沒見你只怕是要急了。”

蘇淺顏想到香晴尋自己的樣子，不禁一笑：“那我就該和十四爺說再見了。”

南夏昂把頭一仰，嘆了一口氣道：“你先走吧，我再坐會兒。改日我在差人來找你。”

“十四爺，今日都是我在講，改日是不是也請爺給我講一點(diǎn)兒？”

“哦？你想聽什么？”

蘇淺顏裝作思考的樣子，才道：“十四爺出宮三年，想必游覽了不少地方。我從小在將軍府長大，對外面很是向往，還請十四爺講給我聽聽。”

南夏昂哈哈一笑，答應(yīng)了她。蘇淺顏心滿意足的向他行了個禮便回了姝月宮。

回到姝月宮就見到香晴梨花帶淚的樣子，蘇淺顏皺眉問：“有人發(fā)現(xiàn)嗎？”

香晴見蘇淺顏回來了，忙擦了眼淚道：“回娘娘，沒人發(fā)現(xiàn)。”

蘇淺顏翻了個白眼兒：“那你哭什么？我不是給你說過我在晚膳前一定會回來？”

“是，娘娘。以后……奴婢不會了。”

蘇淺顏更了衣之后坐到飯桌上，看到守在一旁的香晴和新的宮人，心中瞬間覺得有些堵。嘆了口氣，放下筷子，對香晴道：“你幫我去給皇上帶話，說若是今夜有空就來我這兒一趟吧。”

“是，娘娘。”

御書房，南傲桀還在辦公，徐傳安上前一步，低聲道：“皇上，您該歇著了。”

南傲桀批完手中的奏折，扭了扭脖子，有些疲憊道：“去姝月宮吧。”

“是，皇上。”

南傲桀的腳才剛踏進(jìn)姝月宮門一步就聽見頭頂上傳來聲音：“臣妾等皇上好久了。”

南傲桀抬頭，只見蘇淺顏一身白色衣衫，手拿一小杯正坐在房頂。

“皇上莫生氣，臣妾是見今晚月色不錯，便想到高出來看看。不知皇上能否賞臉也上來陪臣妾淺飲一杯？”南傲桀面無表情，回頭示意徐傳安在外面等著。而后一躍就坐在了放在蘇淺顏身邊的小桌一邊。

蘇淺顏給他斟上一杯，笑道：“今日我請皇上來，是想請皇上給我宮里的六十二條命敬一杯，也不枉他們在這世間走一遭。”

南傲桀拿杯子的手一頓，終是放下，看著蘇淺顏。

蘇淺顏卻不看他，只是看著月亮笑，緩緩道：“他們的確是該死，誰叫他們聽到了不該聽的？是他們沒把自己的耳朵給捂好。若我是皇上你，我也會這么做。我雖不惋惜，但他們是因我口不擇言而喪命，我還是該祭他們一杯。我是始作俑者，皇上是劊子手，說起來，我倆還是合謀，請皇上賜他們一杯酒不算過分吧？”

昨日蘇淺顏沖動之下一句“反？你不是懷疑蘇曄要反？我是他女兒，你要認(rèn)為我反那倒也是合情合理！”讓那些宮人聽了去，害了他們。南傲桀說不準(zhǔn)蘇淺顏宮里有無蘇曄的人，這話不能讓蘇曄知道，保險起見，南傲桀讓徐傳安在昨日夜里秘密處死姝月宮中除香晴外的六十二人。

留下香晴，是不想讓蘇曄起疑。

南傲桀一笑，表情變得有些殘忍嗜血，冷聲道：“你還真是清明。”

蘇淺顏喝了一杯，依然笑道：“皇上請吧。”

南傲桀拿起杯子一口飲完杯中辛辣的液體，放下杯子，突然開口問：“為何想要貴妃死？”

蘇淺顏扯出一絲冷笑：“我是怕死之人，有人想要我死我自是不愿意的。既然我不愿意，那么別人就必須得死。”南傲桀拿起酒杯把玩，心中不是沒有震撼的，一個女子竟然有這樣的殘忍心性，怎能讓他不吃驚？

像是看出南傲桀在想什么，蘇淺顏突然笑起來：“皇上心里怕是在說我心狠吧？可皇上不是比我更狠？您的龍椅不知有多少人做夢都想著，這有多少人想著，您就必須得殺多少人。哪個皇帝的皇位不是一具一具的尸體成就的？您的自然也不會列外。”

南傲桀不說話，蘇淺顏想了一下繼續(xù)說：“一朝天子一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