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珠從樹葉滑落到索歌眉毛上，她懷抱著一個精致的木盒子，站在湛羽面前。

湛羽自從接手冥陰劍的那天起，他就已經繼承了王位，打扮也有所不同。一襲明黃錦衣，耀眼尊貴，金黃色的夕陽映照下，他的眉宇間一片寧靜如初的光華流轉著。

“傻丫頭，你這幾天還好嗎？心情很早吧！等我過幾天去領你云游去，就什么都忘了。”

索歌沒有出聲，也沒有抬頭仔細地看湛羽，只是打開了那只木盒子，里面是一支干枯的荷花。

這朵荷花是她的珍藏，是她和他第一次見面，湛羽為她摘的。他們由此相知相識。

可是，她現在發現這朵荷花只是她痛苦的回憶。

“湛羽，我來，是為了將這朵荷花還給你，把它們還給你，你我之間就再也沒有什么牽絆的。”

荷花輕薄易碎，被揚得漫天飛舞，碎花屑悠悠地飄墜在湛羽的身上，輕得好像可以把他生命帶走。

他的眼睛被痛苦填滿，洶涌得像大海，痛苦像刀鑿斧劈一樣刻滿他的五官，錐心的刺痛翻絞他的內臟：“傻丫頭，你知不知道這個玩笑好好笑！你難道忘記了我們的誓言嘛！”

“湛羽殿下，咱們在經歷這么多事后，都變得更加成熟了，所以我認為我們就此打住吧！”

“不要，索歌你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不說清楚，我是什么也不會同意的。”

“湛羽殿下，你是神，而我是人，我們都有各自的使命要去完成，請原諒我！我們完全是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相交，而現在我們都偏離了自己的軌道，而以后我們都不可能有交點了。”

“這次是真的要跟我劃清界限了？不管我說什么都不行，要賴也不行，求你也不行，你都一定要這么做，對不對？”

湛羽眼中涌動著的淚水深深刺痛了歌兒的心。他在等她回答，可是……可是她該說什么呢！

她痛楚地閉上眼，終于下定決心：“湛羽不要喜歡我，你會找到完美的女孩的！”

“那么！什么是完美？”湛羽神情恍惚，極力地忍耐著眼淚：“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足矣。”

“不好。”

“你真殘忍，為什么要這么殘忍。”他猛地攥住她的肩膀，神情近乎瘋狂地看她眼睛通紅像負傷的小獸。

“那我該怎么辦？沒有歌兒的湛羽，你說該怎么辦！”她僵硬的站著，撇開臉，很長一段時間都陷入了沉默。

“那讓我守護你吧！”

“不要，這是忘情水，咱們喝了吧！”

這一刻，他感覺胸口的地方很痛，好像被什么尖銳的東西狠狠地刺了進去，拔了出來，又刺進去。他的眼眶一濕，一滴滾燙的液體無法抑制地流了下來。

“我還記有得我的師父對我說過，有一座忘川，那里有最清冽的泉水，被世人稱為忘川水，所有的靈魂，要飲下忘川的泉水，將之前的哀樂情愁全部忘卻，曾經的一切都成為過眼云煙。”

有多少有情人，魂歸忘川。

現在終于輪到了他們。

人世千般情，忘川如云煙。縱有萬種憾，不過輪回償。

“歌兒，你若真要我們喝，我不會拒絕。”湛羽和索歌同時舉起了杯子，飲了下去。

世人皆言有忘川。一口忘川水，忘記時間千般情，萬般恨，但縱然飲盡忘川水，湛羽也不會忘記這世間，還有如此清透的容顏，更不會忘記曾經最美的一瞬：紅衣少女眉宇含笑，七弦琴樂音不絕，他站在她身后，身后繁花盛開，如重云深處……

索歌她怎么能忘記，她越想忘記，卻越想起初遇湛羽時的笑容，她的嘴角也緩緩地上揚，愛上湛羽，她終究不悔。

朝如春絲暮成雪，索歌朝明族總部駛去，頭發一夕之間變得白發蒼蒼。

她走的那天也正是六月二十六日，荷的生日，是她與他初遇的日子。

黎明時分，天空漸漸露出魚肚白來，江邊那清新的荷香隨著淡淡地薄霧縈繞在她的周圍，讓她久久無法忘卻。那漫天的碧荷中，生長著一株最嬌艷的粉荷。

她仿佛看見湛羽入水，探身直取那柱被她看重的荷花，轉身向她而來，他朝她露出一絲溫暖的笑容，而她低垂眼眸，雙頰緋紅……

睡夢里那幅縈繞已久的畫面終究清晰地出現在她面前，她靜靜地躺在江邊，這十八年她活得如此勞累。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足矣。”

“相守到白頭，永不相背。”她怎么能忘呢！在她走前，顯得越發清晰。

“湛羽……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