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不得勁的感覺持續到下午，愈演愈烈。播音室里隱隱約約的香水味傳入鼻息，攪得人不得安寧。一段十四行詩重錄了好幾遍。徐正道看他不在狀態暫停一下，他進廁所一遍遍往臉上潑水仍然不得解脫。腦海里種種思緒一閃而過，最后都定格在那本書的封面上。

J＆amp;M，黑蛇和玫瑰，云決和阿蠻，種種猜測一遍又一遍。褲袋一陣震動，看清來電，喻眠舟狠狠捏一把大腿。

“逐云。”

“你什么時候下班，我來接你。”

“不用了，我打車過去。”喻眠舟已經恢復平常，他邊打電話邊對著鏡子打理濡濕的額發。逐云掛了電話，喻眠舟嘆口氣。

出了廣播大廈，看到門口那輛路虎，喻眠舟很“認命”地上車。喻家大小姐的決定向來是不容置疑的。喻眠舟拉好安全帶，逐云瞥了一眼廣播大廈，路虎駛出停車區。

“怎么是在這里工作？”

“我也不知道，我住到濕地公園，并且接受這份工作，這是條件之一。”喻眠舟懶懶地看著前面，高架橋上已排了一條長龍。喻逐云換了方向。

什么強.奸和約！喻逐云在心底罵了一句，卻忍著沒有說出來。“還有別的條件呢？”

“那邊之后再聯絡我，什么時候沒有說。”

喻眠舟看著車外光影斑駁，從電臺到大院，紅河路這條線，要過桐大附中，市立圖書館，桐城歷史博物館，還有……

“盛世酒店還在這里。”喻逐云凝了一眼喻眠舟，以為猜到他的心思。喻眠舟沉默著沒有打斷她。“當年你走之后不久盛世老頭子就死了。葬禮上律師公布老頭子遺囑，居然把手上盛世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權給了五鹿嘉魚，云家老太太也把手里的財產全轉給了她，五鹿嘉魚成了盛世最大的股東。盛家等于是被她架空了，一家老小都要懼她三分。后來，”

前方是紅燈，喻逐云頓了一下，等這紅燈過了才又開口，“后來她跟盛家大公子糾糾纏纏，一度還到了要結婚的地步，結果不到半年兩人都有了新歡，新聞鬧得太大，婚事就不了了之。一年之后盛子堯結婚時，五鹿嘉魚身邊換了三個男人，但兩人還是一起工作。五鹿嘉魚手腕狠辣行事乖張，私底下罵她的人不少。不過近幾年盛世風頭強勢，應該說跟五鹿嘉魚不無關系。僅就房地產這一塊，盛世目前為止在桐城已經建了八處樓盤，有七處是兩年前就開花結果了的。那時候房市看好，五鹿嘉魚在里邊撈得最多。最近她又在南城劃了一塊地，要投建高爾夫球場。”

喻眠舟靜靜聽她說完，看她盯著自己，是要自己開口評價一下的意思。喻眠舟有些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逐云，這跟我沒關系。你們不必這樣一遍遍跟我強調，五鹿嘉魚好也罷壞也罷，是強勢還是多情，都與我無關。說穿了，我不過是五鹿嘉魚的前夫，她是我的前妻，僅此而已。是，我當年愛她，但是又怎么樣呢？我后來也娶了妻子還有一個孩子，今天早上我遇見她心底也沒什么波瀾了。到這個年紀你還相信這世上有永遠不變的東西嗎？你敢說你現在還愛方秉文還在等著他回心轉意？”

喻逐云本是蹇眉聽著他的話，聽到方秉文這三個字突然臉色一白。喻眠舟閉了嘴。車行到一處喻逐云停下來，“我在春日集買了幅畫要送給爸爸，現在去取一下。”

“這么晚畫廊還有人？”

“說好了的，他會等我。”喻逐云下車，腳步有些急。喻眠舟看著她站在畫廊門前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門開了，出來一個一身工裝的男人。那男人把畫給她，兩人說了幾句，男人向這邊看了一下，抱起畫向這邊過來。

喻眠舟下車，給男人開門。那男人形貌粗獷帶著一身汗味兼煙味油料味，抱著畫時卻是小心翼翼的。他把畫放到座上，還拿安全帶認真綁好了，晃兩下確保沒有問題才退出來。

“謝謝你！今晚真麻煩你了。”喻逐云謝過他，開門上車，“你快回去吧！”

“沒事，為喻大明星服務是我的榮幸！你們先走，晚上涼快，我吹吹風。”那男人手在車門上拍了拍。

喻逐云發車，駛出很遠之后，喻眠舟從后視鏡上還看見那人挺立在原處一動未動。他看逐云，發現逐云眼神飄向后視鏡，那繡得精細的眉輕輕挑了一下。

“那個人查到了嗎？”他突然開口。

喻逐云愣了一下，轉而神色凝重起來，“查不到，資料在某一環被截住了，而且這個是爸爸也沒有權限查看的。我覺得這件事跟……”

喻眠舟身體拋向背椅，打斷她，“那就不要查了，免得又被他抓住把柄。”

喻逐云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認真看著前方路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