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點喻眠舟準時醒來，到樓上天臺侍弄一陣花木。他住過來當晚發現這樓頂上的花園，樓頂的鑰匙在他這里，他就接過手來照看。說是花園，其實那人種的樹偏多一些，再就是紅玫瑰。也不知是種的什么樹，枝葉細長繁多，濃翠逼人。他在這片綠中深深呼吸，同它們一起迎接紅日，心底一片平靜愜意。

半個小時他后下樓弄早餐。七點門開了，天然一身近乎濕透進門。

喻眠舟這幾年沒有晨起跑步的習慣——腳傷不允許，但天然卻恪守規律。他看著天然就像小時候的自己，孤獨，沉默，陰郁，用嚴守規則、接受安排來柔軟又堅定地反抗外界。怎么會這樣呢？他明明愛他護他陪他，在蔣敏那件事上也最大程度地考慮他的感受，可天然就是緊緊地護住自己的殼，任他們想盡辦法也不打開。這次回中國是他第一次主動開口。

“今天有沒有不舒服？”喻眠舟邊熱牛奶邊問他。

“沒有。”天然應他一聲，回屋洗漱，再出來早餐已經擺上餐桌。他坐上自己的位置，爸爸就在他對面。

喻眠舟看他穿的一身新衣服，應該是他爺爺奶奶買的。餐桌上靜靜的，兩人細細吃完。

“今天你有什么安排？”天然突然抬頭問他。

“要配一個紀錄片還有節目錄音，六點才能結束，怎么？”

“爺爺，”天然說爺爺這個詞有些拗口，他不習慣YE這個組合發音，“他說今晚一起吃飯?！?

喻眠舟知道這事是無可避免的，天然喜歡爺爺奶奶?！昂?。一會兒要我送過去嗎？”

“不用，奶奶來接，去南山?！?

“嗯，好好玩?！庇髅咧凼帐昂帽油氲?，換了衣服，跟天然貼了貼面出門，八點二十剛好搭上104去電臺。

編導徐正道站在播音室門口，見他過來拉住他，說是名人訪談那邊設備壞了，臨時借用這邊。喻眠舟往里一望，人影交錯，有人大喊讓道，頗有些人仰馬翻的意思?！霸趺催@么混亂？”

“因為五鹿嘉魚?！毙煺勒f著拉喻眠舟去樓下咖啡間，他點了杯南山，喻眠舟要了綠茶。

“早先邀請五鹿嘉魚做訪問，都被她拒絕。策劃都擱置了，今天早上她卻突然打過來，說是同意訪問，但是只有早上九點到十點半有空。名人那邊連節目問題都沒準備好，就成現在這樣了?！?

“哦。”喻眠舟抿口茶，“那我們什么時候能錄？”

“后面還排了幾個錄播，怎么也得一點多才成吧，咱還是占的人家的場。先睡一覺兩點再來唄，反正咱也是錄播，今天能錄就成?！?

“好，正好我有點事，下午再來?！庇髅咧劭戳丝礃窍氯肆鳑坝康慕值溃畔虏璞煺赖绖e。

門口一陣騷動，五鹿嘉魚一身黑衣黑發黑墨鏡，和身后的黑衣人如一陣黑云壓境，溫度霎時低下去幾分。喻眠舟站在旋轉門前，就那么巧地與她面對面。

他微笑示意，仿佛見她嘴角輕勾了一下，又或者沒有，他推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