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失足落崖命危殆
- 泛塵妄仙
- 水影驚鴻
- 4037字
- 2011-08-26 15:39:42
“聽說姑娘有啞疾,真是可惜了。不過,若非天生,二爺定能找來名醫為你治愈,不必擔憂,我們先上山吧。”朧蘇掩去了不悅的神色,臉上浮起怡人的笑容,伸手將之初扶出轎子,甚是親熱摸樣。
之初倒是沒想過自己的啞疾不是天生的,如果不是天生的,真的可以醫好嗎?那自己的失憶癥又能不能醫好呢?之初這么想著,人卻被朧蘇拉著往山上走去,她剛踏上地上的積雪,便感覺全身一陣涼意,忍不住頭往肩膀內縮了縮。
“妹妹怕冷嗎?蓮媽媽怎么沒給你準備件披風呢,妹妹把我這件披上吧。”朧蘇見之初嬌弱的模樣生出了憐惜之意,稱呼也親熱了許多,將身上雪白的裘皮披風解下來給之初披上。之初也確實冷了,并沒有拒絕,向她點頭笑笑以表謝意。她的眼睛則在四下不停轉動著,身后雖然有幾個大漢跟著,但是畢竟有著一段距離,身邊的朧蘇看起來也和自己一樣,弱女子一個,此時應該是他們防備最弱的時候,也就是說,自己想要逃,那就得趁現在了,否則,到了山上,見到那賢公子后,想逃也沒處逃了。
下定決心之后,之初便開始觀察四周有什么逃路,但是看來看去也只有上山一條路可以走,往山下去的路已經被堵死,除非現在往山下跳。現在往下跳,不一會兒定會被他們再抓住,但若再走高些往下跳,自己的小命就不能保證了。
禹山不算太高,但是卻非常陡峭,之初只能小心翼翼地挨著朧蘇往上走。上山的石階是環繞式的,此時他們腳下已經不是剛才上山時的平坦大道,而是川流不息的江河,之初想著自己若是趁他們不注意,就這么跳下去說不定就能逃生,但是更有可能被冰冷的河水凍死,不由抖了一下。
“直到現在,我還不知妹妹的閨名呢。”朧蘇見之初臉色不太好看,替她將披風掩好,甚是溫柔地對她說道。
之初雙眼一翻,又來了,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為什么每個人都問呢?這么想著,身體無意識地要和朧蘇保持一定的距離,她本就走在外側,加上此段的山道特別狹窄,之初剛后退了一步,便感覺到自己踩了個空,身體立時往下墜去,本想抓著朧蘇保命,轉念一想,莫不是天意讓自己跳下去?橫豎都是死,若是掉下去真個凍死了,也就一了百了,總比活受罪強些。這么想著,她便什么也不去抓,也不喊叫,她最多也只能發出難聽的“哦啊”聲,等待著迎接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與之初的冷靜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朧蘇,她看到之初往下掉,驚呼一聲,拼命伸手想去抓住之初的手,最終卻只抓到了之初身上披著的白色披風。跟在后面的大漢,因為事發突然,趕上來的時候,之初已經墜落了下去,此時才到半山腰,很快便聽到之初落水的聲音,眾人只能哀嘆一聲。
“是何人墜下山去?”此時身后傳來一個男子驚疑的詢問聲,朧蘇的臉色瞬間煞白,心跳加速,嘴巴一張一合,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緊緊抓著手中的白色披風。
“朧蘇何故嚇成如此模樣?”男子出現在朧蘇面前,正是之初在大富賭坊遇到的那位賢公子,看來之初并沒有猜錯。
“二,二爺恕罪,朧蘇見二爺對她似乎很感興趣,才自作主張將她一齊帶來,沒想到她竟失足摔了下去。”朧蘇顯然驚恐萬分,連說話都有些打顫,原本就不大聲的嗓音,說出來的話猶如蚊吶。
“什么她?哪個她?”賢公子皺著眉思考著朧蘇的話。
“今早在大富賭坊……”朧蘇沒有把話說完,一來已經陷入極度的恐懼中,話也說不下去,二來她知道就說這些已經夠了。
“真是胡鬧!我何時說過對她感興趣了?你沒事揣摩我的心意作甚?這可是人命,你們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她掉下去?還不快去找人來幫忙下去救人?今日不賞雪了,朧蘇回比翼坊吧。”賢公子聽完朧蘇的話,臉色一下沉了下去,吩咐幾句后,大袖一甩往山下走去,再也沒有正眼瞧朧蘇一眼。朧蘇身子一軟,差點也摔下山去,還好和賢公子一起下山來的阿金上前扶住了她,她的臉上卻已灑下兩行清淚。
之初掉下那湍急的長河時,水中聚集的寒氣瞬間往她身上襲來,她才知道自己低估了河水的冰冷程度,但是此時后悔已是無用,只能拼命將頭保持在河面之上,可是無奈她根本不會水性,不一會兒便被水嗆了好幾口,身體不斷往下沉去。之初只能大嘆一聲“天要亡我”,本能地去抓身邊一切可以抓的東西,正好一段浮木飄過,被她全力抓住,將頭靠在浮木之上,大口喘著氣,雙腳全力踢著水,求生的意志將自己內在的潛力發揮到極致。
之初也不知道自己這樣浮游了多久,只感到精疲力竭,清楚自己的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狀態,既然努力過了,也便沒什么好無奈的,只是不甘心就這么死了,連自己是誰都還不知道。一陣疲倦困乏襲上心頭,眼皮重得怎么也撐不開,腳上的動作也不得不緩了下來,最后實在支撐不下去,頭側倒在浮木之上,人已失去知覺。
牧夏末帶著君之下和君酉來到丞相府,杜瀚淵早已吩咐下人等侯在門口,見到牧夏末等人,立刻進去通報,不一會兒又出來請牧夏末等人進屋。
一身黑衣的杜瀚淵早已在大廳內等候,他掃了一眼眾人,發現之初并不在內,濃眉挑了挑,臉露不悅之色。
“見過杜將軍!”三人齊向杜瀚淵拱手行禮,牧夏末本不用如此行禮,但是自知食言,沒有將之初一同帶來,少不得要看杜瀚淵的臉色,因而不得不在禮數上做多三分。
“國師不是答應杜某人帶秋之初與君之下一起前來解釋嗎?據在下所知,這位應該是君酉大夫,而不是秋之初吧。”杜瀚淵并沒有因為牧夏末的行禮而稍假以辭色,冷冷地看了看他,語中帶刺地問著。
“杜將軍見諒,之初昨日被人擄走,我們找了一夜毫無頭緒,又不能爽了將軍的約,老夫才不得已先將之下帶來,讓他把事情的經過講給將軍聽。”牧夏末臉色依舊蒼白,非常客氣地向杜瀚淵解釋著。
“竟有這么巧的事?該不是帶著家眷一同潛逃了吧?”杜瀚淵一臉不信的神情,臉色更加陰沉。
“此事千真萬確,在下和之下都能作證,請杜將軍相信。”君酉見杜瀚淵隨時有可能再次命人將君之下抓起來,上前一步保證道。
“既然君酉大夫如此說,那杜某人姑且相信一回。煩請君之下大夫將舍妹與妹夫的遇害經過詳細敘述一遍,好讓杜某人心里有個數。”杜瀚淵在面對君酉與君之下時反而客氣許多,卻把牧夏末這個中間人晾在一邊。
“此事雖然涉及戚公子與戚夫人的私事,可能有損兩人及吾知小姐的名譽,但是為了讓杜將軍相信他二人確實非我與之初所害,在下便將實情相告,相信杜將軍也是明白人,絕不會將此事泄露出去。”君之下緩緩開口,以他平靜無波的語調細細講述著桓吾知、戚恕之以及杜瀚漪三人之間所發生的故事。
不僅是杜瀚淵,就連一旁的牧夏末也聽得吃驚連連,他們實在沒有想到桓吾知與戚恕之之間竟然有著如此深厚的感情,而表面看起來溫柔大方的杜瀚漪卻又是這么狠毒的女人,三人最后的結局更是令人扼腕嘆息,都想著若是桓吾知與戚恕之真能成為一對的話,必定是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侶,奈何世事總是不能盡如人意,只能感嘆一聲實在可惜。
“君大夫所言句句非虛?字字是真?”杜瀚淵仍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不舍地追問了一句。君之下堅定地點了點頭,杜瀚淵才呼出了長長一口氣,神色陰晴不定,似是在將這個驚人的秘密消化。
“即使之下兄有再豐富的想象力怕也無法捏造這樣的事實,而且從吾知小姐的死,再到戚公子夫婦的遇害,將軍也不難從中看出些蛛絲馬跡,一切無法解釋的事情,現在都可以迎刃而解,相信杜將軍定能分辨其中真偽。”牧夏末捻著下巴,不知為何,臉色微微有些發青,額頭冒著虛汗。
“國師沒事吧?”杜瀚淵沒有表示相信與否,但從他的語氣中可以得知他是不會再追究此事了。
“不礙事……”牧夏末笑了笑,擺擺手。
“將軍,國師家仆說是有要事求見。”在四人沉默的間隙,那個將三人領進大廳的仆人跑了進來,向杜瀚淵稟報著。
“老夫的家仆?”牧夏末心中一凜,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卻又不能擅自做主讓家仆進來,只能向杜瀚淵望去。
“讓他進來吧。”杜瀚淵看了牧夏末一眼,似乎看到他眼中的慌亂神色,不禁眉頭微皺,卻沒有相詢,只是吩咐自己的仆人把牧夏末的家仆帶進來。
牧夏末的家仆被領進來后,先向各人行禮,然后急急忙忙把牧夏末拉到一邊,在他耳邊輕聲耳語一番,牧夏末用心聽著,臉色變了數變,本已白中帶青的臉色此時更加難看。聽完家仆的報告后,也不管其他人疑惑的目光,向杜瀚淵行了一禮,再對君酉與君之下告罪一聲,稱府中出了點棘手的事,隨后帶著家仆匆匆離去。
剩下君酉、君之下與杜瀚淵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原本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牧夏末,今日為何如此一反常態。但是好奇歸好奇,終歸是人家的私事,他不說,也不便多問。君酉和君之下跟著也向杜瀚淵行禮告辭,帶著轉轉離開了丞相府。
“之下,你看牧先生會不會是有了之初的消息才會如此神色匆匆地離去?”離開丞相府后,兩人并沒有往回秋宅的道上走,君酉忍不住向君之下問道。
“不會,若是如此,他定會告知我們,除非……”君之下先是否定了君酉的看法,但是隨后不知想到什么,臉色突然沉了下去。
“除非什么?”君酉深知這位師弟遇事從來都沉著冷靜,比起牧夏末來也毫不遜色,現在竟然也變了臉色,不禁心中發急。
“沒,沒什么,定然不會是那么壞的結果,之初兄定會安然無恙地回來,是我想多了。瞧牧先生的神色,該是府上真的發生了什么急事,應與之初兄無關。”君之下恢復了一貫的表情,不知是在安慰君酉還是在安慰他自己地說著。
“是啊,我們是關心則亂,看之初的面相,定能事事逢兇化吉。”君酉看了看君之下,又低頭瞧瞧轉轉,跟著眼神中充滿了希望。
君之下沒有再說話,只是伸手在袖中輕輕的卻又鄭重地捏了一下之初被擄走時留下來的那根串了轉運珠的紅繩子。
“之初是在城西廢園中被擄走的,相信定會有些許蛛絲馬跡留下,牧先生派去的人多反而可能有疏漏,不如我們再去看看吧,說不定真能找到那機關暗道也不一定。”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會兒,君酉提議前往城西廢園看個究竟。君之下當然不會反對,轉轉也乖乖地跟著兩人一起向城西廢園前進。
之初的人雖然失去了意識,手還是牢牢抓著救命的浮木,天色越來越暗,河水也越來越冰冷,慢慢的,她的身子開始麻木,已經感覺不到冷意,只是本能地抓著浮木,她的潛意識告訴她還不想死,她必須撐下去。
隨著變緩的河水漂流了不知多久,四周已經漆黑一片,放眼望去,只有幾點因河水不斷流動時撞到礁石激起的浪花所形成的反光。此時的之初已經陷入深度的昏迷狀態,真可謂命懸于一線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