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紹斌聽著紫煙的話，許久，微微一笑，依舊溫潤如玉，仿佛剛才根本就沒有發生過可怕的事情。

唯一留有痕跡的便是蒼白如灰的臉色。

她終究是關心自己的，雖然還是如以前一般任性，骨子里的那股拗勁始終不變。剛才明明已經聽到她喊他“周大哥”，回過神的剎那便冷冷清清地變成了“周公子”，但是，他敢肯定那一句他沒有聽錯！

只是還是如紫煙所說，考慮清楚的好。

“煙妹請放心，紹斌每做一件事自是考慮得周全，此事也不會列外。煙妹是否完璧，于紹斌來說，并無大礙，紹斌在意的只是煙妹的心，煙妹心意如此，紹斌自會慎重。”周紹斌微微垂首，一轉眸對上紫煙那深入古井的秋眸。

紫煙微笑施禮：“既然如此，煙娘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周公子走好。”

蘭陵公子頷首點頭，算是還禮，之后轉身離去。

紫煙目送周紹斌遠去，又目迎一只侍奉她的丫鬟徐徐而來，手上捧著大紅嫁衣。

紫煙含笑目迎。

那黃衣丫鬟約摸雙十年華，瓜子臉，丹鳳眼，雖稱不上絕美卻也是十分俊秀的。她如往常一樣，低聲細語地換著紫煙：“姑娘，您先試一下嫁衣，如若不合身，奴婢可以叫他們趕緊改。”

一語畢，黃衣丫鬟已將嫁衣工工整整地放置到桌上，然后緩緩退到一邊等待紫煙的回應。如此，卻始終低垂著頭，沒有看一眼紫煙。

紫煙亦是緩緩走過去，嘴角擒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悠悠然地拿起桌上的嫁衣，輕輕摩挲著，她的目光卻是一刻不停地打量著這個黃衣丫鬟。

“這不是紅繡坊的手藝，香料也不是流香坊的香料，這等工藝怎么配得上我煙娘？”紫煙看著黃衣丫鬟，突然間笑得妖媚，措詞卻是極度地不滿。

紫煙不是挑剔的人，然而此刻卻不得不如此一番。

聽得紫煙的話，黃衣丫鬟略是一愣，隨即抬眸看著紫煙，這是她第一次與紫煙對視。本以為她會唯唯諾諾地表示歉意，卻沒想到那丫鬟略是直了直背，回答得不緊不慢：“姑娘說笑了，這紅繡坊與流香坊的東西奴家怎么會輕易取得，再說我家主人與這兩家的坊主——易妙柳并無交情，姑娘若是想要那兩家的東西，還真是為難奴婢了。”

“哦？”紫煙一聲冷笑，一拂袖，收回手，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么這嫁衣也就不必試了！”

“這……”黃衣丫鬟頓時面露難色。

“怎么，很為難么？”紫煙掃了一眼站在門外的侍者，不知想到了什么，再度換上溫柔近似妖媚的笑：“好吧，既然妹妹如此為難，姐姐也不好強求。我看妹妹身段與姐姐相似，這嫁衣暫且還是由妹妹先試著吧。如何？”

黃衣丫鬟望著紫煙，目露驚色，一剎便又垂下頭去，低聲道：“這嫁衣豈可為他人而做？”

紫煙掩嘴輕笑，只此一笑便仿佛斂盡了世間所有的光華，門外的四位硬漢被煞得三魂丟了兩魂，七魄丟了六魄。

雖是笑得魅惑，聲音卻依舊是清泠泠的：“自然是可以的。”

“可以么？”黃衣丫鬟重新望向紫煙，希望她再次肯定。

“可以。”紫煙斂住笑，非常認真地回答。

于是，黃衣丫鬟緩緩去闔了門，又緩緩穿上了紅嫁衣，嫁衣完全合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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