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青瓷，煙兒跪坐，平直彎腰，伸出右手示意。“茶為黃山毛峰，產(chǎn)于安徽黃山，得天之獨后，香如白蘭，味醇回甘。”煙兒繼續(xù)溫杯，低聲緩慢介紹，對面的人，不語，只是安靜的看著煙兒纖細(xì)瑩白手指的動作。

人在紅塵，味于口，嗅于觸。皆肉體欲望，卻大言不慚混同精神美感。便有了他每次來，煙兒必會凈身，雅房。跪坐而待，高高挽起的發(fā)髻，美好，而又安定。她永遠(yuǎn)都好似錦帛走出的淡雅人兒。黯鄉(xiāng)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微笑接過煙兒遞過的茶杯。便忘了紅塵，做化菩提。

佛有心么？不然怎去輪回，牽起幻滅，佛也無心么，或許，本無起，亦無滅。他害怕，他不知道煙兒還能堅持多久。而自己又能堅持多久？輕呡，任其心于悲苦中涼了去

香茗無語，清雅幽香，隨緣深深，白瓷翠綠，瀲滟一片生機，一葉一菩提，一菩提觀一世界。立于綠波戲菩提，須菩提立于白瓷翠綠，實無有法，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取一口，啜飲啜飲，水是無色，色卻最豐，茶是無味，而至味。

“哥，下次過，可試一信陽毛尖。”看到煙兒莞爾一笑，崇動了動因久坐而發(fā)麻的雙腿。“妹妹，現(xiàn)在身體可好，你要安心的靜養(yǎng)，一切都還有你哥我內(nèi)，不許擔(dān)心，要好好養(yǎng)病。”煙兒點頭，仔細(xì)清理著手中的器具，除了感動，煙兒已找不到任何的詞語。蒼老容顏，在哥耳鬢越發(fā)明顯，曾也想過放棄。卻又莫名的堅持了下來。

醉笑相逢能幾度，為報江頭春且住。主人今日是行人。

他每月來看她，時間不定，或前，或中，或尾。一月的30天之內(nèi)，他必來，只是早上與夜晚，時間長與短的區(qū)別。他只是想掙更多的錢，期待她能好起來。而每日青石街道的遙望，也成了她最大的意義。

“真的要走了嗎？”煙兒低著頭，“恩，中轉(zhuǎn)站，與你很近，順道趕來看你。”崇拿起黑色外套，走到煙兒面前。親吻。然后擁抱，告別總是無聲，。

2

綠水小河亭，朱闌碧甃，江月娟娟上高柳。畫樓縹緲，盡掛窗紗簾繡。月明知我意，來相就。

每一個夜都是濕漉漉的，每一塊青石都拓著一個故事。“回去了嗎？”卉輕閉門頁，“恩！”煙兒點頭，將高高挽起的髻放下，黑絲傾情，折煞了這月缺花陰的夜。木質(zhì)樓梯，嘎吱，嘎吱。煙街月里，靜了又靜。

伶俜抱影，釋了舊句，薄衾小枕涼天氣，乍覺別離滋味。展轉(zhuǎn)數(shù)寒更，起了還重睡。畢竟不成眠，一夜長如歲。似有窸窣之聲，零落，斷隱。又似有人立與身旁，若近若無。開燈，原是舊夢繞了眼，煙里霧里，倒也分不清。越過白紙糊過的窗欞，三月柳絮如愁，小小微風(fēng)弄襟袖，倒也忘了寒晨清冽，

起身，開了門閂。莫將此樂輕孤負(fù)，纖手折黃花，步東籬、為伊三嗅。英雄淚，醉揾還須翠袖。因偶然記起的句，便擁有這好的心情，捻起一塊沾染白毫，微濕的碎石，拍下，發(fā)與崇。每每有獲，以及偶遇心情。便分享給崇。難免被道小孩，但也無妨，崇高興，自己便也高興。

“早呀。”煙兒將碎石放下，起身點頭，“漢文先生早。”低頭淺笑，立于路旁，他是新來的茶客，一段時間，一段人，熟悉換了陌生，然后在轉(zhuǎn)換。每個人都被這座城給欺騙，都市的，漂泊的，怎懂未嫁女子的羞怯似水，以及緩緩淡淡的美。

漢文見煙兒不說話，反覺自己破了如煙的清晨。尷尬的笑了笑，“等下可得幫我泡一份好茶。”然后道別。晨霧風(fēng)來暗香滿，漸隱飄渺。

煙兒將手機拿開，仍能聽到彼岸傳來的咆哮聲，我在橋岸柳下，然后咯咯笑著，將手機掛掉，暖暖看著，早起浣衣的女子，羨慕而又淺語祝福。

“再跑，你哥不打你，我都要打你了。”卉接過煙兒遞過的早餐，這里風(fēng)景真好，“是啊！是啊。等你好了，就看個夠哦。”卉也附和著，走咯，我們回家。“晚上卉陪我出來走走好嗎？”“那你在你哥，面前說點好話。”煙兒抱住卉，“下次找個好的時間，我們一起出來。三月，一個美好的時間”

煙兒你才是真真應(yīng)該，生長在這小鎮(zhèn)。淺淺的微笑有著淡淡的容顏。單純而又平靜。“那個漢文，好像對你有意思內(nèi)。”煙兒淺笑，將散落的發(fā)，挽在耳后。“卉，不是說，每個相遇的人都是過客，即時交談相擁。靈魂仍是孤獨，過后便可散去。”“但也有人是尋找，或許找了，留下來。人無定律，不可常理論之。”

或許真的應(yīng)該找個人，至少能讓哥輕松點，想到這，煙兒不由一陣難過。

3

取一撮茶，放入紫砂，揭蓋注水。看茶葉游戲沉浮，霧氣縷縷茶香。端杯小啜，緩慢吞咽。

三月花飛幾片。又減卻、芳菲過半。來這已近一月，如夢如霧，散了裊裊青煙，卻也分不清虛與實。夢死他鄉(xiāng)，尸棄荒野，到也是一份豪情快哉。

看到趴在臺前，淺笑的煙兒，漢文小啜一口。她總是對人淺淺的笑，漂亮的眼眸，干凈而又緩緩。若能擁有一份這樣淺淺的愛情，會怎樣？漢文，搖了搖頭，沒有一個女人能容忍男子的平凡。更何況男人的美好時光，是獲得地位。

漢文，淡淡的看著她。彎腰行禮的動作，輕展書卷的容顏。有時，她會泡茶。有時，向晚她會輕撫古箏一曲。他在這里可以坐到下午，因為辭職，而擁有更多的時間，隨著心境，停留在了這里。是由茶莊的名字“易居。”還是某人？若想，便破了氣氛，庸俗了。

“聽說漢文先生，早上也去跑步，現(xiàn)在仍然鍛煉的人，真的好少內(nèi)。”看到坐下的卉，“老板娘說笑了，習(xí)慣早起但又無事，跑跑步，到讓老板娘見笑了。”“何時一起踏春一游，”漢文也不顧剛才儀表，“老板娘好主意，來這一月多，還真不曾認(rèn)真逛過。老板娘隨時，皆可叫我。”看到卉在煙兒耳邊低語，沖看著自己的煙兒點頭。

“茶。碾雕白玉、羅織紅紗。”煙兒纖細(xì)的手，擺弄復(fù)雜精巧的器具，白衫易幻，碗轉(zhuǎn)曲塵花，都隨著一雙手，幻了一世冷暖。煙兒淺聲介紹，漢文也只是安靜的聽，安靜的看。因答應(yīng)同游，而獲得的這份邀請，鄭重溫馨。

一期一會，此刻才懂深意。

只是一低頭的嬌羞，便凝住了煙云。本欲洗凈的心靈，卻沾染了情愫，往日繁華已逝，卻又道三月花開。花開暗香，古箏清雅。與是我聞，須菩提，色，香，味，觸，法六塵不入，是名斯陀含，一往來，而實無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