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怎么知道，這不是顏川想要的？”我抬起頭來，直視著慕朝，“這幾天我查了很多資料，知道在所有的失憶病人中，解離性失憶癥才是最常見的，那指的是不記得個人身份，卻記得一般資訊。但顏川卻很特別，他明明白白地記得自己是誰，也熟知各種常識……”

“小晨不是說，顏川是由于血塊壓迫腦神經(jīng)而引起的暫時性失憶嗎？”慕朝不解地問，“那也就是說，等到血塊消除，他的記憶就會恢復吧？”

我搖了搖頭：“我問過他的主治醫(yī)生，根據(jù)前一段的檢查結(jié)果，他的腦上皮細胞中已經(jīng)沒有淤血了……剩下的事情，就不是能夠通過藥物治療解決的。他的這種病癥，應該叫做心因性失憶。”

“心因性失憶？”尤果也皺起了眉頭，“那是什么意思？”

“這種失憶癥是指人在遭遇重大心理創(chuàng)傷或壓力時，因為個人意識、認同和協(xié)調(diào)突然改變而產(chǎn)生的失憶。”我努力回憶著查閱到的內(nèi)容，“比如說，你在臺上演出的時候因為太緊張而忽然忘記了曲譜，就可以歸類為暫時的心因性失憶。”

慕朝沉思片刻，又問：“那你有沒有查到，這種病癥應該怎么治療呢？”

“目前還沒有什么太好的方法，”我如實回答，“這種病又可以分很多種，比如連續(xù)性失憶、局部性失憶、全盤性失憶，而顏川患有的，好像又是其中最麻煩的一種——選擇性失憶。”

“就是說，他遺忘的只是自己不愿意記得或者逃避的事情么？”慕朝立即明白過來。

我點點頭：“沒錯，而在他的世界里，他所選擇忘記的，只有……我。”

“憑什么？”尤果猛地一拍桌子，“你當時情況那么狼狽，大著肚子、披著婚紗，差點被你爸媽罵死，都沒說要放棄他！他不就是被你說了兩句、出了個車禍嗎？你又沒有真的嫁給別人，他憑什么這么不負責任，說忘就忘了？”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我低聲道，“我有什么辦法……只能尊重他罷了。”

“顧小晚，你能不能從你那個世界里出來，活得稍微現(xiàn)實一點？”尤果氣得臉都漲紅了，“你以為這件事情有這么簡單？你只要上嘴皮碰下嘴皮，說尊重就尊重，說放手就放手嗎？你知道這年頭養(yǎng)個孩子得花多少錢嗎？你知道當個單親媽媽有多可憐多不容易嗎？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難道真想把叔叔阿姨氣死嗎？”

“好了，尤果。”慕朝出言制止，“小晚壓力已經(jīng)很大了，別再這么說她……小晚，既然是暫時性的失憶，就總會有解決的辦法，不是嗎？咱們一起好好想想，不要輕易放棄希望，好不好？”

面對著尤果怒氣沖沖的表情，和慕朝溫柔勸解的笑容，我的防線終于一點一點崩潰。我用手撐住臉頰，用小的不能再小的聲音說道：“沒用的……再怎么治療都不會有任何用處。因為他……他并不是真的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