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地下床，卻又不知道該走向哪里。

“筱筱，走，我帶你去見媽媽！”正要跌落到地上的時候，元杰再一次用堅實的臂膀抱起了我。

“爸爸，爸爸……”

“筱晴……”從未見過這樣的爸爸，一個人坐在墻角的地面上，聽到我的叫喊，抬頭看了看，又低了下去，整個人早已沒了任何生氣。

“筱筱，進去看媽媽吧，媽媽在等你。”

這扇門開得是這樣的沉重，是生與死的界限，媽媽靜靜地躺在那里，還是那樣的漂亮，身上還穿著那件她去澳洲看我的時候，我幫她選的那件雪紡裙，看上去是那樣的年輕，以前就有人說我們想姐妹，真的是這樣，媽媽永遠都是美的。

“媽媽，我回來了，筱晴，筱晴回來了，是不是因為我回來晚了，你不高興了，你看看我，不要睡了，好不好，你不是說想我了嗎，現在我回來了，你不要睡了，好不好？”

護士走過來，伸手去拉蓋在媽媽身上的白布。

“不，不要，我媽媽沒有死，我媽媽不會死的，你走開，不要動，走啊……”

“筱筱，筱筱，不要這樣，你這樣，阿姨會走的不安心的。”

“對，我不能哭，媽媽最不喜歡看我哭了，我怎么能哭呢……”

“可是，媽媽，你起來啊，起來啊，為什么你都不理我，我是筱晴啊。”

“筱筱，你不要這樣，我知道你難受，哭出來好不好，不要這樣。”

“媽媽，媽媽，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你還有爸爸，你最愛爸爸了，你不會扔下他不管的，對不對，媽媽，你起來啊，你不能睡啊……”

不管我怎樣喊，媽媽都不會再聽到了，我還是看著護士一點一點將白布蓋過了媽媽的整個身體。我知道媽媽不在了，媽媽不在了，我沒有媽媽了……我感覺到整個人都在顫抖。

“筱筱，你哭出來，好不好，不要這樣，哭出來，好不好。”

“爸爸，爸爸，我要去找爸爸……”

“爸爸……”看著爸爸，竟有種靜得可怕的感覺。

“筱晴，見到你媽媽了嗎？她還是那么漂亮對不對，她在對著我們笑，她在馬路對面朝我招手，她說要去給我買酥糖……”

“爸爸，你別這樣，媽媽不會離開我們的，媽媽永遠不會離開我們的。”

“為什么，為什么，老天爺要這么殘忍，為什么要將阿珍帶走，為什么不講我也帶走，阿珍會孤單的，她會想念我的……”

“爸爸，你還有我，還有我，筱晴回來了，筱晴在這里，媽媽愛我們，我們不能讓媽媽傷心。”

“為什么，我們總是有那么多的工作，為什么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那么少，為什么，為什么……”

“阿珍，阿珍，你們不能帶他走啊，不可以啊……”

“媽媽，媽媽……”

媽媽就在我們眼前被推走了，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到媽媽了，媽媽再也不會對著我笑，對著我嘮叨了，媽媽，媽媽……

“爸爸，我們回家好不好，那里有我們一家人的回憶。”

我不能哭，我還有爸爸，我要照顧爸爸，不然媽媽會怪我的，我不能哭，媽媽沒有離開我們，她在笑著看我們，她希望我和爸爸幸福，我不能哭……

從離開醫院起，爸爸就沒有再說一句話，回到家，更是將自己關在房間里，任我們在外面怎樣的敲門，都聽不到他的一句回應。

“筱晴，讓你爸爸一個人呆一會兒吧！”

“姑姑，我怕爸爸會想不開……”

“不會的，他會好起來的，他那么愛你媽媽，怎么舍得讓她失望呢，他那么愛你，更不會拋下你的。”

“筱筱，阿姨葬禮的事，我已經讓孟景去安排了，等叔叔情緒緩和一點，再征求一下他的建議。”

“元杰，謝謝你！對不起，姑姑麻煩你幫我照顧這里的人，我想出去透透氣。”

“去吧，這里你放心就好。”

我該去哪里，我該去哪里，從家里拼命跑出來，卻又不知該去哪里。

不知跑了多久，終于體力不支的停了下來。

“筱筱，你還好吧？”

“元杰，你怎么跟了過來啊。”

“筱筱，你哭出來，好不好，不要這樣一直憋著，好不好？這里沒有其他人，如果你想我走，那我也可以站得遠遠地，你哭出來好不好。”

“元杰，我想媽媽了，我想媽媽了，我沒有媽媽了，怎么辦，怎么辦……嗚嗚嗚嗚……”

不知哭了多久，只是哭，元杰一直抱著我，卻也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給了我最堅實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