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顧煜城是在一陣哭聲中被驚醒的，昨夜他又餓又冷，現(xiàn)在起身來還昏昏沉沉的。他差點(diǎn)已經(jīng)忘記了昨天發(fā)生的種種，可是一看到自己睡在地上，一看到床上空無一人卻有人睡過的痕跡，立即清醒了過來。

“遭了！”顧煜城連鞋襪都來不及穿戴好，急奔出他的小屋，一眼就看到了院里的情景。

昨夜他救回的小姑娘，此刻正被他爹揪著頭發(fā)，扯著衣裳。顧煜城還未走近，一句放手已經(jīng)脫口而出。

慕瑾看見了救星，忙不迭的滾落著眼淚珠子哭了起來。

而顧繼文卻沒打算放過她，把沖上前來的自家兒子一檔，他怒喝一聲：“這小丫頭片子，老子家也是你敢亂闖的嗎！正好老子沒錢買酒喝，正好拿你去換點(diǎn)銀子！”

顧煜城一聽急得不得了，“你放開她！她還小！”

“你別管，你不孝順買不來酒，老子自己掙！”顧繼文吐了口唾沫，把慕瑾的兩只小手反扣在他身前，按住了她瘦弱的肩膀，這才放開她的頭發(fā)。“就是小丫頭才值錢，賣去做丫鬟做童養(yǎng)媳都劃算。”

慕瑾不是很明白，只是看到顧煜城已經(jīng)捏起了拳頭，仿佛馬上就要發(fā)作。

“你整日就知道喝酒，有管過我嗎？又顧過這個家嗎？賣人是傷天理的事情，你不能做！”顧煜城捏緊拳頭想從顧繼文的手上拉回慕瑾，可是顧繼文力氣比他大很多，哪里又肯。

顧繼文似被點(diǎn)燃了一般，忽然暴跳如雷，把顧煜城往地上一推，“老子是你爹！你想忤逆不成！滾開點(diǎn)！今天這丫頭我還賣定了！”

說完他便拖著慕瑾走出了房門，直奔不遠(yuǎn)處的城郊人市去了。

清晨時分，早已經(jīng)有人販子和買家到了，整個人市都充斥著討價還價的聲音。買家們挑肥揀瘦，人販子們舌燦蓮花把各自手中的貨物夸得上了天。對，真的是貨物，衣衫襤褸的小孩、年輕女孩子，灰頭土臉的跪在地面上頭上插著草標(biāo)，茫然又惶恐的等著買家們的挑選。選中的就被推拉著走了，沒選中的將繼續(xù)忍受人販子們變著心情的折磨。

顧繼文腆著臉帶著剛被堵上嘴的慕瑾蹲在一顆枯樹下，他本是第一次做這些買賣，可是看得多了也學(xué)到一些，此刻也裝著老本行的模樣與旁邊那個人販子攀談起來。

慕瑾黑溜溜的一雙眼睛惶恐的打量著顧繼文，一會兒又打量著身旁與她同樣跪著的兩個小孩，她始終沒有放棄希望，她一直在等一個人來。

也許是因?yàn)槟借砩系囊路€算干凈，皮膚也算白皙，不一會兒就有一個笑得花枝亂顫的老女人捻著帕子在她面前站住了腳。緊接著一雙布滿細(xì)紋的手挑起了她散在前額的頭發(fā)，然后一股兒濃厚的脂粉氣撲向慕瑾的鼻子，讓她重重的打了一個噴嚏，耳邊卻聽見尖細(xì)得滲人的女音道：“喲，你倒是像個新人，不過貨還是不錯，說吧，想賣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