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慕瑾見過倪老爺。”

倪霆云只覺得有陣香風拂過，似極了雨后的清荷，而那甜糯的聲音也引得他無限遐思。一抬頭，穿著一身月華白繡著淺紅山茶花底紋衣裙的慕瑾就印入了他的眼里。

倪正源很滿意自家兒子的這副神態，笑盈盈的忙回：“瞧我這記性，是有些年頭沒見過了，都長這么高了，慕瑾這孩子該有十六七了吧？”

葉氏一直看重倪家父子，似乎從中捕捉到了什么，搶先答道：“年下就該滿十八了，是大姑娘了。”

“恩，不錯不錯。”倪正源與傅恒開始肩并肩往廳內走，卻在門口的時候停住步子，“霆云，慕瑾是第一次來，你帶著她到花園里走走吧。”

倪霆云有些錯愕，但是很快點頭應了，對著慕瑾伸手作出邀請之勢，“不知道小姐能否給我這個榮幸？”

“這……”慕瑾求救似的看向葉氏和傅恒，可是兩者都沒有回過頭來只一心把目光投到廳內的人群里。而她的表哥傅致遠也一臉心不在焉，絕對不是她靠得住的。她看著面前的男子一臉誠摯，也禮貌十足的一直姿勢未改，突然有些窘迫了，半響才輕輕點了點頭。

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慕瑾一直深深的低著頭。倒不是因為別的，她今日身上的衣裙是葉氏特地拿給她的，還是第一次穿。女子皆愛美，她也不例外。但是一出家門就有些悔了，這身衣服給她添了不少注視的目光，讓她一個姑娘家覺得被人看著十分不好意思。

花園里有三三兩兩的賓客，多是年輕男女，對于倪霆云和慕瑾這樣風姿出眾的人走在一起更是多投了些目光過來。只是行走起前者意氣風發，后者低著頭羞澀惹人憐惜。

“這里栽種著大片的木槿花，以前我總覺得紅色的不錯，現在覺得白色的也許更勝一籌。姜小姐，你說呢。”倪霆云停下腳步，目光柔和的看著一叢正在盛開的木槿道。

慕瑾聽得這花名也來了興趣，眼中好奇畢現，輕聲問：“竟然真的有白色的嗎？”

倪霆云點點頭，有些不自然的看著慕瑾說：“有的，不過可惜，我也是今日才有幸見到。”

慕瑾，木槿，……

片刻思索慕瑾心中就明白他說的話，瞬間紅透了半邊臉，再也不敢答話，恨不得把頭埋得更低了。

倪霆云一見有些慌了，他從來沒有這樣明著贊嘆過一個人，誰知剛才就那樣脫口而出了，現在真是后悔不已。慌忙解釋道：“你別誤會，我是說的花，不，是人，不，還是花……”

慕瑾聽得他笨拙的解釋，不由莞爾，尷尬總算少了幾分。

“咳咳……那我再帶你到別處轉轉。”

自此后，倪霆云再不敢多說一句話，就怕再惹得她尷尬回避。賞了花園，游了湖泊，兩人才踱著步子走回客廳。

葉氏眼睛精明的打量了兩人一陣，看著同樣注視兩人的倪正源，心中更加肯定，隨之蹙起了眉。

用過午膳，傅恒與倪正源去了書房談事。葉氏與幾個賓客太太們在花園里坐著喝茶聊天，傅致遠早待得不耐煩先走了，只剩下慕瑾有些格格不入的陪在葉氏身邊。她統共陪著舅舅一家出來赴宴赴會的機會不多，也毫無打發時間的經驗。葉氏她們談論的話題也是她知之甚少的，所以就顯得她坐在一邊有些多余。

午后的賓客漸少，她抬頭看著陽光有些昏昏入睡，逐漸起了離去之意。

待她告訴葉氏自己的意思之時，她還忐忑著，生怕被說沒有禮數。沒想到葉氏看了看遠處不時投來目光的倪霆云一眼，一口答應了她。

慕瑾如臨大赦，低調有禮的走出倪家，才覺得身上頓時松了。

傅家司機一直候在外面，見到慕瑾出來上來詢問是否先送她回去。慕瑾看了看今天天色還早，起了散步的心思，便笑著拒絕了。

從倪家走回傅宅也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偶遇一兩個乞討的人，慕瑾還會從手袋里拿出點零錢施舍給他們。她不喜歡帶手袋，這只鑲著珍珠的樣式還是葉氏給她的，里面沒有其他，也就些銅板和兩塊銀元還是她平時省下來的。

看著被施舍的人一臉感激，她同樣心情大好，沿著蘇州河迎著河風走著。

突然，她感覺身子被人帶著一歪，手上也是一輕，只感覺一陣風從自己身邊經過。一低頭，手上已經空了，葉氏給她手袋之前并沒有說明是送還是暫借，她想著恐怕沒法交差。

再看搶她東西的人，竟然是一個清瘦的男子，跑的很快但是右腳有點微跛。

“站住！站住！”慕瑾再不遲疑，跟著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