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云初夏早早收拾好了東西，就去跟安鶴告別。安鶴很是不舍，卻無法開口挽留，心底也十分清楚，離開，對初夏是最好的選擇了。

輕聲嘆氣之后，安鶴對云初夏說道：“初夏，有一個人……想見見你。”

“哦。”云初夏似乎也不好奇，只是點點頭，平淡的開口，“還有一點時間，那就見見吧！”

當她看到眼前的人時，她的表情也沒有什么變化，只是基于禮貌，開口稱呼。

“楚爺爺。”

楚致遠看著她，嘴唇顫了顫，卻沒有說出話來。

他此刻的心情，相當復雜。云初夏這個小姑娘，他是相當欣賞和喜歡的，也曾經期望過她能做自己的孫媳婦。可人性總是自私的，在凌萱和初夏之間，他選擇了凌萱舍棄了初夏。卻沒想到，卻因此害得她失去孩子。

而那個孩子，竟然也是楚家骨血！

天下還有這么諷刺的事情嗎？

今天來見云初夏，他是有心來道歉的。可真正站在了她的面前，他突然又覺得所有語言都是蒼白的。

如果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又何談去求得初夏的原諒呢？

有什么道歉，能抵得過失去孩子的痛？

又有什么補償，能撫平一位失子母親的傷？

“楚爺爺，您找我……有事兒嗎？”僵持了半天，還是云初夏先開口了。

“我聽說，你要走了？”

“嗯。”云初夏點點頭，“一會兒我就要跟哥哥一起離開這里了。”

“哦。”楚致遠低下了頭，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初夏，是我……對不住你。我知道，不管我現在說什么，都彌補不了你心底的傷。可是……我真的，并不想傷害你。一切都是我造的孽，結果卻害得你們年輕人承擔了后果。你沒了孩子，凌萱失蹤了，佑兒又病發，風兒也……總之，都是我的錯。”

云初夏越聽越疑惑，忍不住皺緊了眉，“您在說什么？秦凌萱失蹤了？這是怎么回事兒？還有楚佑和楚風又怎么了？”

楚致遠拭了拭濕潤的眼角，道：“前幾天，凌萱就莫名其妙不見了，我們找了好多地方都找不到。佑兒一急，舊疾就復發了。風兒本來情緒就不好，又有這么多事情壓在他的心頭，整天疲憊憔悴得讓人心疼。上次從這里回去之后，更是跟丟了魂似的……”

說到這里，楚致遠露出了苦澀至極的笑容，“這是我的報應吧？佑兒的身體，是活一天少一天。風兒本來就有很重的心結，這次親生的孩子死在自己手上，我已經……不敢奢望他能挺得過來。看來這一次，楚家的氣數真的是……盡了。”

“什么氣數不氣數的？”云初夏很是無語，“當下最重要的，是趕緊找到秦凌萱，還有趕緊給楚佑看病。咱退一步說，即便秦凌萱找不回來，楚佑治不好，楚風也半死不活的，那不是還有楚昊嘛！等過上十幾年，楚昊長成高高大大的壯小伙，娶上一房媳婦，哦，對了！你們這里還可以三妻四妾，那就多娶上幾房媳婦，多生幾個胖小子，不又是和和美美的一大家子嘛！說什么‘盡’不‘盡’的？”

楚致遠愣愣地看著口若懸河的云初夏。事實上，他從來沒有想過，失去楚家庇佑的昊兒，能夠平安長大成人。哦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沒有想到云初夏會在一瞬間想到那么長遠。他原以為，她是怨恨楚家的。現在看來，似乎是他想錯了。

“為什么要怨恨？”云初夏反問，“楚楚是楚風的女兒，相比較來說，是親手結束楚楚性命的楚風更痛才對。他已經這么痛苦了，我為什么還要去恨他呢？”

楚致遠有些無法理解她的思維，“失去孩子，你……不傷心嗎？”

云初夏的神色瞬間就黯淡了下來，“怎么可能不傷心呢？雖然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期待她的出生，那她也是屬于我一個人的寶貝啊！”

“可是，如果我生不如死，楚風……就會永遠現在愧疚自責中，無法擺脫。所以……我只能強迫自己去堅強。”

楚致遠終于動容，“初夏，你真的很善良。”

“跟善良沒有關系。”云初夏實事求是，“只不過楚風是我在乎的人，僅此而已。”

楚致遠愣了好一會兒，才嘆道：“可惜……風兒沒有這個福分。”

“福分這種東西，不是人人都有的。”云初夏說道，笑得有些沒心沒肺，可楚致遠還是看出了其中夾雜的苦澀。

“初夏，是我們楚家對不住你……”

“別那么說。”云初夏搖搖頭，她最怕周圍的人對她呈現這種低姿態，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很可憐。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追究了吧？反正我今天就要離開這里了，最起碼這輩子，我跟你們都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所以誰是誰非，真的沒有那么重要。”

聽見她這么說，楚致遠沉默了很久，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塊紅色的玉石，遞給云初夏。

云初夏接過，仔細端詳。紅色的玉石是很少見的，這一塊更是少見的菱形，通體透亮，色澤鮮紅。握在手心里，沁出一股直達心扉的暖意。

“這塊玉石……很名貴吧？”

“算不上名貴。”楚致遠微笑道：“你送我的佛珠，我很喜歡，一直想要送你一件回禮。恰好在玉石店里見到了這一個，覺得很適合你佩戴，就請師傅做成了項鏈。”

云初夏拿著項鏈在胸前比劃了一下，又在額前比了比。

“我覺得比起項鏈，做成額墜更好看。”

楚致遠笑了，很是縱容，“只要你喜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