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歐陽宸時，趙靜好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伸出雙手，給她一個支撐和安慰。

窗外，寂靜的很，也漆黑如墨，像現在屋子里的人的心情。

“我跟你說過她吧？”

“嗯。”

趙靜好同歐陽宸交換了一個目光，示意她說下去。大學時，第一次聽到華妮妮這個名字。

后來，也聽人提起，但僅僅知道她同歐陽宸的關系非同一般，就像她和歐陽宸一樣。也知道一些她的“事跡”，也都是流言蜚語。

“高一，妮妮同我隔壁。高二，我們同班同桌。教室里第一次看見她，我就覺得神奇，怎么是她！開始，她并不知道我認得她，其實，她更不知道大家都認識她，那時，她真算得上學校里的風云人物。T臺上拉得走調的小提琴，開學就先人一步還是倒追的早戀，穿得非主流的衣服，一頭栗色的齊耳短發－－－她就是讓人那么印象深刻。從我認識她起，她就是個話題女王。別人異樣的眼神，老師的苛責，同學背后的是非，從不見她放在心里。就是這樣一個‘問題女孩兒’，心底比誰都單純、善良－－－”

歐陽宸娓娓道來，說著一個極其傳奇的女子，眼神里藏著亮光，閃著回憶的愉快與幸福。可是慢慢地，這愉快的光漸漸被陰霾湮沒，額頭擠出一道道小溝壑。最后，滿臉濕冷的淚。

“路由不得人選，她何曾想這樣，可是命運逼著她前進。還不容易遇到夏侯，她看到了幸福的開始，可是并沒有預見悲傷的結局。”

趙靜好緊緊握住歐陽宸的手，適時遞去紙巾，她們坐在一起講了很久，久到趙靜好都不知道她們是什么時候睡去的。

追悼會在一天以后進行。

靈堂不大，只有那么幾個算是相熟的朋友。里面也沒有吊唁用的菊花，只是一室的滿天星。遺像上，一個清秀的女子的談談的笑，旁邊，還立著一張張揚的笑著的男子的相，飛揚的眉，性感的單眼皮。

“怎么！”

一眼望見趙靜好站在歐陽宸身邊，秦朗顯然有點吃驚。可是這完全合乎常理，畢竟他和歐陽宸沒有那么熟，況且他和趙靜好沒有開始，只有結束而已。

兩個人沒有任何的交談，對了下眼神，都會意的點點頭。

似乎是死者的過于特殊，加之狗仔的鼻子過于的靈敏，最然是低調簡單的哀悼，靈堂仍外擠滿了當地各大娛樂、新聞周刊的記者。盡管有警衛維持秩序，但總免不了漏網之魚。

歐陽宸不經意的轉了下頭，一眼便看到了躲在花籃后的某狗仔。她頓時覺得血管擴張、血液沸騰，額頭生出了綠色顫抖的小蚯蚓。活著的時候，他們就不曾放過她，現在，她已經死了，還要給他們那些烏七八糟的新聞做調料，是不是太過了！她迅速的奔到花籃旁，一把奪過狗仔手里的相機，摔手置在地上。

“你給我滾出去！”

望著惡狠狠、不知名的、摔掉了自己相機的女人，狗仔自然也恨得咬牙切齒了。他立刻抬手打過去，歐陽宸挨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干什么！”

秦朗一把推倒了施暴的人，立刻有警衛過來架住了男人。趙靜好立刻在一旁扶起歐陽宸，看著她臉上清晰的五個指印，眉頭輕皺。秦朗蹲下身來，拿起他胸前的工作牌，瞥了瞥嘴，嘴角泛起冒著冷氣的笑。

“闖到這里就已經犯規了，還敢動手，哼哼－－－”

他一把甩掉手中的紙牌，厭惡般拍了拍手，似乎要去掉某些不干凈的東西。

男人顯然低估了他施暴的對象身份，他得罪的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女人，想要飯碗，哼，做夢！

警衛麻利的把還想掙扎的狗仔拖了出去，秦朗跟身邊的一個人低聲說了幾句，男人馬上出去了，他轉過身來，遞給趙靜好一個眼神，她會意的點頭，帶著歐陽宸去了衛生間。

第二天，沒有任何新聞報紙登載有關這場吊唁的新聞，顯然是有人已經做好了完備的工作。趙靜好也是后來才知道的，那天，歐陽宸被打后，立刻有人傳達了這樣一個消息，如果有任何新聞機構報道有關此事的消息，“青幫黑函”當天奉上。X市的人都明白，收到青幫黑函意味著什么，所以大家都明智的選擇了緘默。

墓地在半山腰上，不高也不低，正好可以看到遠處的江面。不是新選的墓地，碑上簡單的刻著兩個名字：夏侯灞，華妮妮。只是前者的名字是舊跡，后者的是新刻上的。神父立在一旁致辭，棺木緩緩下降，慢慢的被土覆蓋。

歐陽宸緩慢地蹲下身子，輕輕把一束開得正盛的滿天星放在墓碑前，花束抖落下許多花來，碎了一地，是花，也是心。

“你最喜歡的花，你最喜歡的人。應該不會失望了吧！”。

小雨綿綿，氤氳了人們的臉，不知眼里的水汽是雨還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