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華始終端坐著，面無表情，沒有言語。

“方總，你沒事吧？”陶妮走過去詢問。

方華仍舊緘默。

“你放心，我不會同意擔任夢想諾曼底的秀導的，我會去懇求老板再給強薇一次機會！”陶妮憤憤然地說。

“對不起，是我搞砸了！”我將報紙捏在手中，寒冷的冬季，我卻滿身是汗。

“我不會允許你輸！”方華終于發話，眼睛里燒著熊熊烈火，“你應該做你自己！”

“您是在指責我不該給強薇使用催眠術嗎？”一向對方華溫順的陶妮也會動怒。

方華沒有回答陶妮的質問，而是走向我，掰開我的手掌，將我手中的報紙去過去。

褶皺的報紙上，印著我年輕的變形的臉，穿著花布小襖，扎兩根辮子，土氣的鄉下女孩。

“你要回去嗎？”方華看著我，眼神蕭殺。

我忍著淚，咬著下嘴唇不讓眼淚落下。我知道此刻的方華一定很失望。我是他的賭注，我卻還沒有登上真正的戰場就輸了。

“強薇，你個真的是你嗎？”陶妮見方華不正面對待她，便收了氣，將注意力轉到我身上。

我點點頭。沒有什么好否認的。

“你要回去，我不留你，你要留下，我不會放棄你！”方華鄭重地說。

“方總，讓我跟強薇聊聊吧，同作為女人，有些話比較好說。”陶妮看我低著頭不說話，便對方華說。

方華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手機遞給我，他說：“拿著，想回去就打通那個電話。”

我沒有接過來。

方華抓起我的右手，將手機塞進我的手中，捏緊我的手指，然后便轉身離開了安靜的排練廳。

我淚眼婆娑。手機是嶄新的，方華說過，如果我順利通過這場匯報演出就送我禮物。我想這就是他送的禮物吧。

我的心痛，有多少是來自于那張報紙呢？

方華的難過，讓我的心痛更勝了一籌。

“強薇，你從哪里來，怎么隱姓埋名呢？”陶妮拉我坐下來，開始詢問我。

對于那些我想抹殺的過去，我真的一句都不想提及。

“我從遙遠的青海來到這里，我和你一樣，在這里無親無故。”我只好避重就輕。

“不，我有個哥哥。”

“是，你比我幸福。”

“也許，沒有這個哥哥，我會幸福一點。陶妮抽出煙開始抽，煙圈寂寞地上揚。

“你不是答應過方華不抽煙的嗎？”

“哼，煙就像我的寂寞，戒不掉了。”陶妮淡淡一笑，憂傷的笑容里傾國傾城。

“你為什么只身一人到上海來？”陶妮問我。

“我來尋夢的！”我說。

“夢實現了嗎？”

“破滅了，現在正在重新尋找。”

“找你的是什么人？”

“一個我來到上海之后才認識的朋友。”

“你會去找他嗎？”

我搖搖頭。

“為什么？他說有要事啊。”

“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么要事了！”

“……”

“強薇，我現在知道為什么方華說你倔強且無所畏懼了，你確實是一個果敢的女子！”

我輕輕笑一笑，我不敢告訴她，我曾經有多么懦弱。

“現在怎么辦？我將匯報演出搞砸了！”我擔心起眼前的事。

“放心，我明天去找老板談判！”陶妮慢慢從肺部吐出煙，語氣如同方華般，風蕭蕭兮易水寒。

是不是喜歡一個人，慢慢地就會長得像那個人的樣子？

我看著陶妮的樣子，不禁有所感悟。

“給我根煙抽。”我的煙癮被陶妮勾上來。

“不行，方華不許！”

“方華也不許你抽煙。”

“我已經抽了，再給你抽，那豈不是罪加一等？”陶妮俏皮地笑笑。

她始終擁有不染凡塵般的優雅，即便是在開玩笑。

離開排練廳的時候，我們都沉默。

明天的一切，又是未知之謎。

我和方華是否會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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