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后宮定省之日，照例是各位娘娘到鳳儀宮去給皇后請安，然后坐著聊些沒營養的話題。

我一大清早就在冬梅和棠兒的幫助下打扮妥當，沒吃早飯就往皇后處趕。在鳳儀宮前的長階上遇到了上次被柳貴妃當眾嘲諷的李美人。她對我福了福道：“姐姐好早啊。”

雖說我的實際年齡比她也差不了多少，可是王亦嫣這身體卻只得二八年華，被一個年近三十的女子喚姐姐，這感覺真是……

“是啊，妹妹也好早呢。”沒所謂了，入鄉隨俗吧，再說了反正這么喚著，我也不吃虧。

聽冬梅說，李美人是皇上乳母的女兒，從小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皇上感念乳母的哺育之恩，便冊封她為美人，光耀門楣。

就我看來，李美人性格低調，處事圓滑，善韜光隱晦。要是換做柳貴妃為皇上誕下唯一的皇子，怕是早在后宮中橫著走了，而這李美人卻依舊低眉順目，哪怕是被柳貴妃當眾嘲諷也只是隱忍不發。就這一點而言，李美人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測呢。

我們聊著天，拾階而上，李美人總是落在我后面一小步。果然是謹小慎微之人，就算是這么細小的地方都如此留心，絕不行差踏錯半步。

進了鳳儀宮，我們按著品級分開坐下。過了大概半盞茶的功夫，眾妃嬪們陸陸續續地到齊了。只有柳貴妃一人，待到皇后都落座了才惦著個大肚子姍姍來遲。

皇后看她一眼，也沒說什么。柳貴妃原本還帶著幾分惶恐，見皇后如此寬厚，膽子便越發大了起來，言談舉止間也甚是囂張。

“李妹妹，前幾日聽聞小皇子身子不太爽快，這兩日可好一些了？”皇后看著李美人道。

李美人坐正身體，恭聲道：“謝姐姐掛念。太醫院的張太醫這兩日天天過來診斷，皇兒的病已是大好了。”

皇后點點頭道：“也不可大意了。欣兒還小，可別從下就落下病根子。我這里有一支上個月太后娘娘賞賜的千年人參，給了欣兒補補身子吧。”

李美人神色惶恐，道：“這怎么可以？那是太后娘娘給姐姐的呀，欣兒怎么生受得起！還是姐姐自己留著吧。”

皇后淡淡一笑道：“我每日里吃齋念佛，身子還爽利。倒是欣兒，自小就身子不好，如今病了，自該是好好補補的。妹妹你也別推了，回頭差人來取了去吧。”

李美人還想說什么，柳貴妃在一邊陰陽怪氣道：“是呀妹妹，你就別推了，沒的別人還當你是在炫耀自己生了個皇子呢。”

這柳貴妃真可笑，不許別人炫耀生了個兒子，自己肚子里的還只是半成品呢，卻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炫耀的機會。

鳳儀宮中的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冷，大家各懷心事地又聊了會子天，便也都跪安回去了。我下了鳳儀宮的長階，才突然想起來今天約了清遠來嘗鮮。

前幾日在未央宮的院子后面溜達，發現竹林里長了好多春筍。費了好大勁兒挖了些想嘗嘗這天然無公害的綠色食品，結果拿去小廚房，廚娘居然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我這才知道，在天昇國人們并不知道春筍是可以食用的，只當它是剛冒出頭來的小竹子。

回到未央宮，日頭已很高。為了讓清遠嘗到最新鮮的春筍，我打算今天才從地里挖起來。匆匆換了身居家的便服，卸了玉釵金鈿，隨意地綰了個發髻，便拿著匕首往竹園去。這時空不知道春筍的實用價值，自然也不會開發出專門挖筍的工具。

我蹲在園子里搗鼓了半天才挖出來兩支春筍，連做一道涼菜還不夠呢，更別說弄出個小型的春筍席了。手也酸了，腿也麻了，正想找個人一同幫忙，只聽身后響起沉穩的腳步聲。我以為是清遠，便頭也不回道：“你來啦。快過來幫忙。”身后的腳步聲一滯，隨即又響了起來，到我身邊時便蹲了下來。我依舊手下不停地挖著筍，眼角余光瞥到一抹明黃色的衣袂，心道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啊，清遠居然穿得這么富貴。正打算說些俏皮話消遣他，抬頭卻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黑色眼眸，我原本戲謔的表情就那么僵硬地掛在臉上。

不知過了多久，感到汗水從發際處滑下來，癢癢的，方才回轉神來胡亂地抹了把汗水，跪倒請安。

“皇上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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