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離開之后，魏子宸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一些。

“原來我睡了一天一夜了，怪不得你們都怕我一睡不醒……”

“別說了，先喝藥吧！”魏子宸打斷了她，他不想聽她說話，只想她乘熱喝藥。

“我不想喝！我睡著的時候，你一定灌了我不少藥，到現在嘴里還發苦呢！”看著白瓷碗里褐色的中藥，陸小蠻就一陣惡心，她最討厭中藥了。以前生病都吃的是西藥，實在不行就掛幾天點滴。回到古代來，每次生病都要吃中藥，苦死了！

“……那你想干什么？”簡單的六個字，擺明了魏子宸的立場。他不逼她，但也不會同意她不喝藥。

“什么？”一時間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問。

“……如果可以緩解你口中的苦味，你可愿意喝藥？”

“嗯！”陸小蠻笑著點頭。

“……”看她點頭，魏子宸突然不說話了。

“……”陸小蠻也跟著無言，她已經習慣了。魏子宸突然不說話的時候，一定是在想重要的事。（習慣嗎？這種東西戒不掉也忘不掉……）

“……”魏子宸突然將藥塞給她，然后轉身離開了房間。

“……喂，魏子宸！你要去哪兒啊？”叫他也不答應，陸小蠻現在還未痊愈，也不方便下床。

其實，她并沒有他們想象中那么嚴重。三年前她無意間發現自己身體里存在某些“特異功能”，她的傷會在一段時間內自動痊愈。這一次，她被魏子宸的內力所震傷，應該可以說是五臟皆損，但是因為她自身的特殊體質，再加上李大夫的藥，其實已經好了七八成。所以就算她不吃藥，也可以在幾天之內完全恢復。

要想痊愈，只是時間的問題。

“算了！”陸小蠻看著手中的藥，無奈地搖搖頭，“哎，懶得理他，管他去哪兒呢！還是先吃藥好了。都已經一天一夜了，絕塵宮一定亂套了，他應該是回去了吧！”

捏著鼻子，陸小蠻猛地灌下湯藥。

“咳咳咳……”該死的破中藥，嗆死她了。這藥還真是苦啊！

“……浮塵！”耳邊突然傳來魏子宸的聲音，他怎么回來了？他不是走了嗎？

“你……咳咳咳……”

“你怎么了？”魏子宸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言語中不免透露出些許擔心，她的傷……

“我沒事……咳咳咳……這什么藥啊？這么苦！”陸小蠻被嗆得直咳嗽，蒼白的臉上終于看到一些血色了。

“……”魏子宸突然有些想笑。他還以為她是……原來是嗆著了！“把這個吃了吧！”

他突然塞了一顆不明物體到她嘴里。

“什么啊！”嘴里有東西的時候，口水就會自動分泌，“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蘆！”

陸小蠻突然叫出聲，但是因為嘴里嚼著東西，所以有些口齒不清。

“……”魏子宸忍著沒笑，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她這樣，他總想笑。

“干什么啊？你看不起我啊？想笑就笑吧！”無意間瞥見他唇角的弧度，她簡直難以置信。原來，他是會笑的！

“……還苦嗎？”收了笑，他又恢復到一貫的神情。

撇了撇嘴，陸小蠻沒說什么。哼！讓你憋著，遲早一天內傷……

“你出去，就是為了買冰糖葫蘆？”陸小蠻看見他另一只手里拿著一個小紙包。

“……”魏子宸沒回答，陸小蠻當他默認了。

“……”

但是，他這一沉默，陸小蠻也尷尬起來了，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兩人相對無言，氣氛甚是奇怪。

“……魏子宸，我師兄他是不是……是不是刺激你了？”良久，陸小蠻終于說出了某些別扭的話。

“……”魏子宸似乎沒有聽懂她的意思。

“你在紫竹林的時候說的話……”

“沒什么！”陸小蠻話還沒說完，就被魏子宸打斷了。

想起他那天瘋狂的舉動，陸小蠻仍然心有余悸。她想不通他當時是怎么了，也想不通他現在的行為。

“你……不回絕塵宮嗎？”她睡了一天一夜，絕塵宮那里一定耽誤了。

“昨日他們已經找到這里了，我告訴李大夫他們是仇家，刻意讓他們回去了。”想起昨天谷卿瞑和無傾的神情，他仍然有些不冷靜。當日他正要去找李大夫，浮塵一直昏迷，讓他不自覺得慌張起來。她已經變得越來越能左右他的情緒了。每次喂她喝藥都很困難，為了讓她喝下一小碗，經常要準備兩大碗。昏睡中的她蒼白如紙，偏偏李大夫卻讓他不要著急。他如何不急？她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他！

事到如今，他已明了了七八分。他會出手因為他嫉妒。每次看見她和谷卿瞑在一起，他就會莫名的憤怒。他們太過和諧，總給人很強的危機感。

“魏子宸？”回過神來才發現她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

“你怎么了？”她還是覺得他怪怪的。

“……你休息吧！”魏子宸不善言辭，更何況他本就不想說。

“……魏子宸！”陸小蠻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你的傷……”

“無礙……”魏子宸腳步一頓，“已經處理過了。”

魏子宸正要向外走，卻被陸小蠻叫住了。

“……你還要騙我到什么時候？”

魏子宸一怔，沒有回頭。

“為什么騙我？”陸小蠻掙扎著下床，四肢百骸立刻疼起來，眉頭也不自覺地皺起。微閉眼眸，再睜開時已是復雜一片。“咳咳咳……”

“浮塵！”

“你可以說我不了解你，也可以說我是旁觀者，但是你騙不了我……你不是那種受了傷還大聲宣傳的人！魏子宸，我真的快要瘋了……被你逼瘋了！有的時候，我會想，為什么要去管你的死活。作為殺手，你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就好像，除了你要殺的人，世上已沒有你所在意的東西。為什么要去管你？到底是為了什么？”

“……”

“魏子宸！”手不自覺地攀上他的衣袖，“你不累嗎？這樣活著，不累嗎？”

“……”相對而站，他們只是看著彼此，不言不語，卻已明了。

“浮塵……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簡單，我也是一樣……”良久，魏子宸才開口，聲音略顯沙啞。

“……”陸小蠻依舊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累嗎？或許真的如她所說，可是，他無能為力。“我的手已經沾了太多的血，回不了頭了。”他一直以來就是為了報仇而活，不知疲倦……

“……回不了頭，你還可以放下！咳咳咳……”許是站了太久，陸小蠻有些乏力了。

魏子宸將她扶回床上，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魏子宸……”看著他的背影，她的淚不自覺得落下。為什么要自己折磨自己？魏子宸，你好傻！

門外，魏子宸停下了腳步。

“回不了頭，你還可以放下！”方才她說的話，他懂。可是，他做不到。此仇不報，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安寧。爹娘慘死，要他如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