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軒從進門開始就很安靜的呆著，他們說的，好像都跟他有關，可是很多他都聽不懂，唯有婉兒最后的那幾句話，他聽懂了，他有些慌張的扯住婉兒的衣擺，不安的開口：“母妃——”

那一聲輕輕的稚嫩的呼喚帶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哀傷準確的敲打在了眾人最虛弱的那根心弦上。

鐘聽柳捌開臉去，不管這個女人帶有什么目的，可她說的都是事實，她的處境確實堪憂，此刻他原諒了她的利用，認同了她的做法，她說得對：螻蟻尚且偷生，你又如何能要求她能無謂的去面對死亡——

張官氏放開扯著相公的手，不再阻攔他將要開口的言語。一個女人要在那么復雜的環境中生存，就算她使心計，耍手段，也無可厚非。要想生存就必須有心眼，這不是自己早就知道的嗎？

張啟生得到夫人的默許，有些感慨的開口：“雖然聽說了王府的詭異，但遠沒想到會如此驚險，王妃有何事直說無防，小人能幫的幫了，就算為了鐘兄當日借款的恩情，小人也不會推脫?！?

阿米豆腐！婉兒在心里默念：原諒她吧，實在是古人太好騙了：“其實也沒什么，本妃呢想攢點銀子，給自己留條后路，可又不能大張旗鼓的問王爺要銀子，所以，才想請張老板幫個忙。”

張啟生捕捉不到她的句意，試探著問：“王妃想借錢？”

婉兒搖頭：“不是，本妃是想，以后軒兒需要的藥材呢，可不可以在貴堂拿？”

眾人不解：這拿藥材跟攢銀子好像挨不到邊吧

不過都暗松一口氣：還以為是什么事讓她如此難以啟齒呢，原來就這么屁大點事

張啟生豪爽的揮手：“當然可以，王妃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鐘聽柳補充了一下：“王妃只管拿，賬記在在下名下?！?

婉兒眨巴著眼：“本妃還有個要求，必須要有收據。本妃的意思是，本妃拿的藥材，張老板要寫個詳細的收據給本妃?！?

張官氏聽出了問題：就算不是白拿，但帳既然是記在鐘公子名下了，為什么收據卻要給她？

她有些警惕的看著婉兒，想提醒相公慎言

奈何張啟生已滿不在乎的接口道：“那是自然，就算王妃不說，小人也會……”

張官氏急忙接過他的話：“會考慮的，會考慮……”

張啟生不解的看著夫人：店里不是都會給客人寫收據的么，為什么王妃反而不給寫？

張官氏瞪他：你懂什么，這事兒可沒你想得那么簡單

一向愛妻如命的張啟生乖乖改口：“這帳房的事，一向由夫人掌管，小人了解得不是很多，王妃不如跟夫人談，如何？”

婉兒心里有些不悅卻并不表露：“既然張老板如此說，本妃也不好說什么，就請張夫人表個態吧?！?

張官氏略顯為難的斟酌字句：“王妃有所不知，收據是店里開給客人作為銀貨兩訖的依據用的，王妃能在小店拿藥材是小店的榮幸，只是，這帳既然記在下鐘公子名下，那這收據……小店也只能送到鐘府，還請王妃理解?！?

婉兒挑眉，早知道這個女人不會那么簡單，沒想到能把拒絕的話說得這么字字在理，讓人連反駁的理由都沒有。

但她是誰啊，如果就這么被她堵回去了，她這些年就白混了：“我想張夫人好像沒了解本妃的意思，本妃要的收據可不僅僅只是作為銀貨兩訖的依據來用，本妃要的是用來支取王府庫房銀子的東西，張夫人明白了么？”

張官氏纖眉輕蹙：“王妃這話是何意，難道王妃并不是為了藥材而來？”

婉兒扯著手里的帕子，慢條斯理的開口：“藥材？難道貴店的藥材要比皇宮里的還齊全？藥效還要比皇宮里的還有保障？”

這一連幾個問句把幾人說得啞口無言。

張官氏不再說話，她此刻已經十分確定那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演戲，目的就是引他們上勾，那些憂傷，他們以為的傷感、悲泣，都是神馬的浮云，她有些想笑的自嘲：原來自己自以為的精明在高手面前盡是如此的可笑！

“娘親——！”

一個稚嫩的嗓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張官氏的自嘲，廳里從人的目光再次轉向門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