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在這一個偏僻的山溝里沒有任何氣氛，只是外出務工的農民帶著在大城市掙回的血汗錢讓大家開始蠢蠢欲動的辦起喜事。

這個窮山溝里的喜事莫過于婚喪嫁娶、修梁造物。按照當地的風俗習慣，結婚年齡一般在十五歲左右，沒有計劃生育的指導，每家的孩子都有五、六個。

如果吳雙不是因為讀書，也是到了娶親的年齡。這次回家帶著妹妹掙的錢，讓這個貧窮的家庭第一次可以購置年貨。雖然家里窮，可是吳家在方圓二十里地都有名氣，因為他們有一個在省城讀書的兒子，說不準以后會當大官的。這也讓吳雙的父親很長臉，女兒也可以掙錢了，日子越來越好。

只是女兒吳玉也到了嫁人的年齡，來提親的人倒是不少，可是翻山越嶺的走上好半天才能到。

山上的條件也很艱苦，看得見走半天。如果嫁到山上，那就常年不能下山，再說吳玉若是嫁人了，吳雙怎么辦？如若不嫁人，年齡越來越大也不好找一個合適的人家。

這天吳雙正在門前復習功課，山上的阿嬸笑著在門外打著招呼。這種銀鈴般的笑聲讓吳雙一下子想到了鳳姐，紅樓夢中的鳳姐，那時他還不知道網絡紅人鳳姐，要是他知道有一個這樣鳳姐他也不會這樣比喻了。

“吳雙啊，瞧瞧有出息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別家孩子都在閑著呢，就你還這樣忙著，過年…….。”阿嬸笑著走進院子，對門準備殺豬過年的，豬的嚎叫淹沒了阿嬸后面的話。吳雙不好意思的站起來，示意阿嬸坐。

聞聲摸索著出來的是吳雙眼神不好的娘，聽著這笑聲就知道是遠近聞名的媒婆。

“阿嬸，今天怎么有空下山來啊？”

“吳雙他娘，我是來報喜的。”

“先坐，我去給你倒酒。”

當地的風俗習慣就是以酒代茶，既可以暖身又可以解渴。

“娘，還是我去吧，你陪阿嬸坐坐。”吳雙說完就起身進到低矮的房內。

“他娘，你看我這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家大喜了。”

“阿嬸，可別這樣說，托阿嬸的福，這年才過得好點。”

“你看看這是怎么說的，你家有一個出息的兒子就是一大寶，村長家的大丫瞅上你家吳雙了。這不是村長托我來給你說說。”

能攀上村長這門親，吳雙娘也是很意外，并且很驚喜的。

“我家雙兒還在讀書，只怕我也做不了這個主的。你知道他讀書還有些時間，不知道人家姑娘愿不愿意等啊。”

“這個他們也說了，只要你愿意，大丫說了愿意到你家服侍你們，還可以給吳雙掙學費的。再說了以后還不是要成親的，這就是讀書生娃同步進行，啥也沒耽擱。”阿嬸一口氣說著。

“你也是知道大丫的，人也長得不賴，能夠吃苦。要是你家吳雙以后給你找個城里媳婦，你說說你還有好日子過？他娘，你可要給他做這一個主的。”

吳雙聽了阿嬸的話，想到崔鶯鶯的紅娘，怎么這就完全變樣了？心里一陣嫌惡，又不好表露出來。

“阿嬸，瞧你說的。我讀書還有這么些年，而且還要用這么些錢，怎么好耽誤別人的青春。我還小，等以后畢業了再說。”

吳雙娘用那雙渾濁的雙眼看著天，好像想從哪兒看到兒子的以后和自己的晚年，又好像是要看清眼前，好半天才說：“阿嬸，我家我也做不了主的，還是等孩子他爹回來再說吧。”

阿嬸知道這是推辭和拒絕，只得訕訕的走了。

吳雙看著對門的豬已經懸在了半空，那已經褪毛的豬就這樣懸著，輕微的晃蕩著，潔白的皮讓他的雙眼微微感到刺痛。吳玉還在省城，不知道能不能回家過年，雖然爹娘沒問，但是他看到了爹娘眼里的思念。

爹從鎮上趕集回來，來回就用去了大半天。吳雙看著寒冬里只穿著一件已經洗得發白的絨衣，還熱的滿頭大汗的爹，眼里酸酸的，那種酸酸的感覺從眼里蔓延到了全身，讓他不由得一顫。

“雙兒，今天我買了些年貨，你明天給你姥姥送些去。回家這么久了還沒去看看她老人家。明天趕不回來就在那兒住上一晚。”

吳雙只是點點頭。外婆家在對面的大山上，一坡一坡的往上爬，得用上五個小時的時間，說起走的是正路，其實就是山水沖出的小路，甚至根本不叫路，自己都要手腳并用的攀，那種才能叫爬。

“雙兒，去姨娘家吃飯了。”娘在外面喊著。今天是姨娘娶媳婦的日子，按照規定，當然這規定也是村里的規定。辦喜事得一家家來，由村里安排日子，全村參與。當然吃中午飯隨時都可以去，從中午十二點到下午四點，都是吃午飯的時間，這在當地叫做流水席。

吳雙答應了一聲，拉上房門走了出來。在家不用鎖門的，不是因為家里窮，沒有東西，而是這兒都不用鎖門的。即使小偷來了自己在這山溝里都會轉暈的，更何況這兒只要有一張生面孔大家都會盯著看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