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很漫長，隔著薄薄的布料，賀疏雨能感受到楚嵊風(fēng)的身體發(fā)出的炙熱，慢慢向她延滲。

直聽到安雅的聲音，再然后賀疏雨被楚嵊風(fēng)小心地放置到西窗邊的美人靠上，原來到了他的住處，蟾蜍香爐依舊吐霧著含有菊的香熏。

安雅打來清水后便知趣地退下，難得看到楚嵊風(fēng)有這么好的情緒，一直微笑著，這情緒莫名地帶動了賀疏雨，她覺得此時的他不那么厭惡和卑劣。

他的眼睛清澈得沒有雜質(zhì)，無邪，單純，笑起來的弧度很美，齒如瓠犀，白皙的膚色溫潤。

賀疏雨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楚嵊風(fēng)，心里紛繁夾雜。

她不知道此時為什么會溫順地聽之任之，因?yàn)閷@雅居的眷戀？因?yàn)樗麆偛诺臅崦粒?

楚嵊風(fēng)用清水將傷口洗凈，敷上金瘡藥，賀疏雨看著他纖細(xì)的手指圍繞著自己的掌心，那雙手的骨指靈敏，可是這雙手曾無情地沾染過血腥，一定。

“看你下次小不小心。”楚嵊風(fēng)的話打斷賀疏雨的思緒。

明明就是他故意惹出的事端，居然叫她下次小心，賀疏雨無語，專心致致地望著裊裊的青煙，覺得很委屈。

楚嵊風(fēng)用紗布將她手心包扎好，眼神里滿含著憐惜，沒再說話。

空氣中有片刻地窒悶，賀疏雨遲疑了片刻，淡淡地道：“我走了。”

他主宰著她的命運(yùn)，她好象從來沒把他放在眼里，她低著頭，沒有看他，邁出了門檻兒，回廊上的風(fēng)掀起她鬢邊的縷縷青絲。

她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覺得唇齒間還遺有他淡淡如菊的香氣。

***

賀疏雨眉頭蹙起，漫不經(jīng)心，渾渾噩噩，順著回廊一路走著，直到有人用手臂攔住她，抬眼，這才看到站在面前的是笑意濃厚的楚老夫人，“婆婆。”連忙上前請安。

楚老夫人微嘆了口氣，拉住賀疏雨的手，“正尋著你？丫頭們說你跟風(fēng)兒走了，今天的事多虧了你，早就看出你天資聰穎，心思縝密，風(fēng)兒有你在身旁我也放心了。”

賀疏雨隨即露起虛應(yīng)地笑：“多謝婆婆沒有怪罪疏雨。”心里暗生戒備。

自從上次沒有回復(fù)楚老夫人的話，想必楚老夫人一定會找事端針對她。

楚老夫人沒有放松賀疏雨的手，她語調(diào)柔和地道：“何來怪罪之說？來，陪我走一走。”燁薇則恭敬地候在一旁。

走著走著，來到了菊花塢，滿塢的菊花開得正旺，風(fēng)兒微微，和煦閑靜。

“花開花落終有期。”楚老夫人的話頗為傷感，似獨(dú)忍孤寂多年的怨婦，說這句話間捻彈手指作出聲。

彈指是佛教中的一個時間量詞，時光短暫之意，出自于印度的梵語，楚老夫人誦經(jīng)念佛，想來禪悟了不少禪理。

賀疏雨感到她的眉宇之間藏著很多的苦澀與哀傷，雖不知是何故，也要找個萬全的話安慰下，想了想道：“東籬下悠然采菊，不知有多少人羨慕楚家幽靜安逸的生活，孤高亮節(jié)一如婆婆你。”

一句話把楚老夫人眼中的陰霾掃去了不少，“來，陪我菊塢賞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