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疏雨彎腰拍打著身上的塵土，鬢絲凌亂，頭上鱔魚骨狀的翡翠釵松斜，垂到耳邊，她用手扯下，一雙質料很考究，黑緞綴墨綠絲絨鑲邊靴躍入眼底。

“楚嵊風！你總是喜歡這樣偷偷摸摸嗎？”賀疏雨語氣生硬，不再呼他為相公，她睨著他，總是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楚嵊風不動聲色，他的眼睛詭譎變幻，瞳仁閃動，讓人不知道他在盤算什么，他總是皺起眉，不可否認，即便如此，絲毫沒有減去他分厘的氣質，韶華勝極。

他沒有再往前走，轉過身，戴著玉扳指的大拇指動了動，溫潤的玉色透著亮光，他壓低了嗓音取笑地道：“蛇鼠一窩，看來這話說得沒錯！”

“楚嵊風！”賀疏雨歇斯底里地朝他怒吼著。

楚嵊風冷嘲地笑著，走到外面，笑意似乎更濃了，賀疏雨連連往前走了幾步，這個楚家少爺的這句話讓她無法自控，什么蛇鼠一窩！言下之間，喻她成蛇？她按捺不住心頭的火，眼看他就要穿過蒿草走遠，賀疏雨放眼左右，一時找不到物件，卯足勁，把手中的翡翠釵向他砸去。

隱約聽到蒿草叢中那人哼了一聲。

突如襲來的偷窺讓賀疏雨措手不及，倒是可惜了那只最喜歡的翡翠釵，去蒿草叢中尋了幾遍沒有尋到。

***

忙活了一天的賀疏雨累得快要趴下，除了院子里的蒿草沒整理好，屋里給拾掇得有模有樣。

“姐姐，你怎么會想得出這么多的點子，現在在琴素的心里，沒有人能超得過姐姐。”琴素滿心歡喜地望著煥然一新的屋子，她腳步輕盈，嫣然四顧，渾然不覺勞累。

賀疏雨躺在床上，追隨著琴素的眼光再度欣賞自己的杰作，床四周掛上了七彩的琉璃珠，風隨珠動，如同風鈴，屋頂處的藻井被巧妙地用紫色布帛裝飾，中間垂著五彩絲的長纓穗，左側處的墻壁上用木片訂成“豐”字型，陳列了具琴素說是賀家陪嫁來的嫁妝。

一只燭光閃閃，微弱。

不巧，此時透過瓦檐遺漏的地方，正好看到外面的月亮。

試問明月，為誰圓缺？一斛的清輝如雪。

如此好的觀景臺，笑看星空良夜。

賀疏雨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微瞇著眼睛，暗想，如果楚嵊風看到如此逍遙的她，該是一副怎樣如斯的表情？

***

第二天，賀疏雨起了個絕早，風吹動一院的蒿草，她試著用手拔去，那枝桿有嬰兒手臂粗，任由她拳打腳踢，依舊根深蒂固。

再看看手，已冒出兩個血泡，生疼。

賀疏雨無奈地嘆了口氣，失神地望著盤結叢生的蒿草。

“這不是女兒家該做的活?！?

順著聲音找去，那人站在稍遠處的高處，一臉的冷峻，眉如濃墨，身佩長劍。

“秦天行?！辟R疏雨叫道。

說話間，秦天行已站在賀疏雨面前，他的輕功甚是了得，動作如此之快，讓賀疏雨有些錯愕。

秦天行的面容頓時放大，映在賀疏雨的眼前，他的眼睛在白天看來是那么黑白分明，“讓開?！彼浜纫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