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疏雨在陰影完全將她掩住時，才抬起頭，她的眼睛漾起一抹光亮，很快便暗淡下去。

“是你！”賀疏雨的眸光黯然如夜，語氣很平靜。

那黑影沒有出聲，一臉的冷峻，棱角分明，眉如濃墨，身佩長劍，他在離賀疏雨不遠處的榭邊坐了下來。

跟上次不同的是，他穿著楚家看家護衛的戎服，這服飾賀疏雨在楚家的其他護衛身上見過，可是沒他穿著這般英武，襯著他的身材修長而堅實，他的眼光雖冷卻含著傲岸無爭的氣態。

賀疏雨猜到他是楚嵊風的人，沒曾想到會是楚家的護衛。

重陽之夜溫靜如水，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誰都滿懷心事般地沉思。

彼此無聲無息。

賀疏雨看著背對著他的背影和冰冷的長劍，想起了現代武俠小說里的劍客，披肝瀝膽、赴湯蹈火、在江湖舉劍揮訣的壯士，他算得上一個劍客吧，為了楚嵊風，隨時利劍出鞘。

他不會是劍客，此時的他那么安靜，生怕有人會擾了這份安靜般，聽風，看景。

沉默僵持不下，賀疏雨冷笑一聲打破寂靜，“你……沒有什么要說的？”

最起碼她救過他，最起碼她孤身一人在這里，居然沒有什么要說的？

賀疏雨等待了會兒，那人依舊沉默。

看劍，望月，劍月相映，任寂寥舀起星辰和流云。

寒氣越來越大，賀疏雨懶得理會他，站起徑直走去。

走了很遠，聽到他沉悶地一聲：“我叫秦天行。”

***

楚家溫婷月內寢。

“這么晚了，以為你不會來了？”溫婷月笑著打開門。

“小月這里怎能不來！”此時的楚嵊風孩童般地坐在梨木靠椅上，雙腿翹起，一副輕佻的模樣，全沒了白天的跋扈、詭譎。

溫婷月溫潤地一笑，給他沏了一杯上等的碧螺春。

楚嵊風端起，將鼻子湊到杯邊，深深嗅了下，連連贊道：“好茶，小月泡出來的茶就是香！”

“貧嘴！”

“只有在你這里，我才能放輕松，無所顧忌。”楚嵊風微閉上雙眼，似乎很享受這一刻。

“你看起來很累，從阮姐姐那里來的吧？”溫婷月捂起嘴，欲笑。

楚嵊風似乎知道溫婷月會這么問，冷哼一聲：“不要說她了，提起她就心煩。”

溫婷月嘎然而止，又想到了什么道：“她今天的那枝冰糯種滿陽綠起螢光細雕的翡翠步搖可是出盡了風頭！記得這是去年你送給她的，可真快，我進楚家居然有一年了。”

“怎么，后悔了？我說過，只要你愿意，你隨時可以離開楚家，這里只是你的臨時客棧，去留自便！”楚嵊風睜開眼睛，笑逐顏開地道。

溫婷月的眼睛里似乎蘊含了更深一層的東西，她走到楚嵊風身邊，打趣地說：“小月哪里也不想去，這里吃得好，穿得好，小月天天都在福窩里過活，怕是攆也攆不走了！”

招來楚嵊風一陣哈哈大笑，“哦，我知道了，小月也想要一枝冰糯種的螢光翡翠步搖，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的阮霏霏一走一動，那螢光活脫脫一只螢火蟲在她頭上繞來繞去，看得我直眼灼，好幾次真想捉了去，省得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