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林園里百花爭艷，偶爾可以看到幾只蝴蝶忙采蜜，我忍不住在屋外溜達起來。也不知道自己轉到哪了，一個甜得發膩的笑聲傳來，不好，進了百花深處。我準備拔腿就跑的，“皇后。”一個干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頓時覺得自己蠻笨的，跑什么跑，得裝。我大搖大擺過去，瞄了眼德妃，道：“陛下萬福。”蕭歡沒做聲，只盯著我看。“娘娘，上次您未施粉，臣妾一下未認出您，這會新裝束，臣妾又未認出，望贖罪。”德妃似乎看出蕭歡的目不轉睛，連忙站到我前面，設法擋住他的視線。我笑看著她想，按理說來趙靜跟臭猴子的關系非同小可，那么郭昭佩應該還是會敬她幾分，畢竟同在一條船上，現在郭昭佩的得意洋洋，由此看出因皇后的病，那邊人已經準備放棄皇后這顆棋子了，不然那女人的炫耀心不會表現得如此明目張膽。至于皇帝為何跟這個女人走得如此近，猜不透，道不明。蕭歡似乎看出我的心思，伸手拉我到他身邊，贊許的說：“朕見皇后恢復往日精神，心里不慎激動，不如乘車賞園。”我會心一笑，隨他坐進車里，德妃只得另乘一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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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原來姹紫嫣紅開遍，四處花團錦簇，欣欣向榮。“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顏如舜英。將翱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姜，德音不忘。”蕭歡有感而發，吟出詩歌。微風里，我聞到陣陣清香，迷戀起美好春光，眷戀起俊冷外表下的詩詞歌賦，要不是在動亂時代，我想也可以跟身邊這樣一個人共渡余生。他又把目光轉移到我臉上，搞得我那化妝的臉紅得特厲害，便用手輕輕拭去臉上的躁熱：“以后我還是不要抹胭脂了。”“為何？朕覺得很適合你。”“對皮膚不好。”我跟這個古人真是國度不同，直接解釋說。“竟然你已決定扮成她，難道還怕這點小東西，更何況天下女人都是如此打扮，沒見有人因曉妝而亡。”“凡是化妝品都有三分毒。”我解釋無效。“朕可聽說這些都是天然制成。”“全天然？要是是全天然，那就沒多大問題。”我正想胭脂到底什么成分，又覺得直接問答案來得快得多：“胭脂是用什么做的？”“燕支草似蒯花，出西域，土人以染，名為燕支，謂之紅藍粉。即一種花草。相傳漢武帝派張騫出使西域從匈奴帶回來的。當然成品胭脂還需加上重絳，石榴、山花及蘇方木等。”蕭歡說得頭頭是道，笑談：“《妝臺論》中就有提到‘美人妝，面既施粉，復以燕支暈掌中，施之兩頰，濃者為酒暈妝淺者為桃花妝；薄薄施朱，以粉罩之，為飛霞妝。’”“沒想到你對女紅之事也這么清楚。”我很驚訝，我這個每天要出售不同品牌不同功效化妝品，半個行家竟不如面前古代大男人。“其實胭脂是面脂和口脂的統稱，要和妝粉配套使用。戰國宋玉《神女賦》寫‘眸子炯其精朗兮，暸多美而可觀。眉聯娟以娥揚兮，朱唇的其若丹。’口脂的重要可見一般。”我聽他說得入神，再問：“你說的口脂是口紅吧？我覺得唇膏比較好，滋潤些，那水粉是什么做的？”“就是米。白米。”顯然他沒聽懂我說的，他只回答我后面那個問題，前面的全當沒聽到，撇開話題：“其實朕看得書比較多罷了，真正的女紅還是你們女兒家最清楚。”我突然想起唐朝岑參一句名言，半天吞不進肚子里，只好念出來：“朱唇一點桃花殷。”“好詩句，沒想到你還會作詩，有機會朕要與你對整。”我尷尬的笑笑，對整是什么，對對子？我肚子里還記得幾首啊，都忘到外婆家了。這個皇帝還真有風情雅致，都什么時候了，真是百無一用為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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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皇帝，賞花隊伍也很壯觀，其實陪蕭歡逛園子只是做個掩飾，他差遣王公公跟隨德妃，以滿足那女人的死要面子，順便好進行我們的竊竊私語，不讓人懷疑。“皇帝，前方戰況嚴峻嗎？那臭猴子還不肯出兵？”我不免為他擔心起來。“朕自有分寸。”一說這個他就是冷冰冰的。“你心情真好，還能悠閑得逛園子。”“是花都怒放了，只是牡丹還早啊！”蕭歡莫名感嘆，擺出那迷死人的笑容，望著我：“別急，不久朕要你看出好戲。”稍后，有人跪地前報：“萬歲，侯丞相在涼亭求見。”“說曹操，曹操到。”我哼笑。“萬歲，奴才接駕。”王公公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估計早就把德妃涼曬得很遠，滿臉笑迎。“皇后，隨朕前往。”我同蕭歡一起下車，但一想到要見臭猴子，心跳加快，蕭歡始終握著我的手不放，可能他已感覺到我手心里的汗水，不但不放反是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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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萬歲。”侯景參拜蕭歡，但并不下跪。第一次這么近距離與這個極度兇殘的人面對面，我頓時不再感到害怕，只覺得有只小丑正在擺弄他的丑態，比起高考前的恐懼這算不了什么，我微微翹起嘴角，接著他犀利的看了我一眼，道：“參見皇后娘娘，下臣為皇后娘娘鳳體安康時刻擔憂，如今娘娘身體康復，微臣替陛下由衷高興。”我倒吸一口冷氣，寒暄：“多謝侯丞相關心。”“不知丞相此次見朕所謂河事？豈知朕正與皇后游園興趣盎然？”蕭歡松開我的手，把雙手背在身后，看著涼亭柱上的對聯。“臣斗膽破壞陛下雅興，罪該萬死。”臭猴子嘴里這樣說，但眼神中絲毫看不到懼怕之意，繼續說：“臣敢請問陛下，上次與陛下在太極殿商議之事，今日可有答復。”聽這什么口氣，我知道臭猴子又想逼宮了，瞧他那殘缺的身體，當下恨不得拿刀把他砍了。“朕也正有此意，丞相呢，料想丞相應該比朕還急吧。”蕭歡一語道出他的心理，剎時他不再吭聲。許久，蕭歡先發制人：“丞相，時間再耗下去，于你于朕都不利，丞相何不退讓一步，各得其所。”“這……這關系到彼此利益微臣當然懂道理，但是”臭猴子突然三百六十度轉彎，“東魏進逼我國邊界，相信陛下心系邊關百姓，不會諸多拖延吧。”這句話刺中蕭歡的心，他卻面色不改，說：“朕早已盡量把邊關百姓遷至境內500多里，前方戰士應該可以為國為百姓多爭取時間的。丞相難道就不想報弒親之仇？”臭猴子漏出嗤牙，在嘴皮上磨磨，看似要開始吃人一樣。“朕不想羅嗦，丞相若是沒有其他事，請告退吧。”蕭歡下了逐客令。“臣……臣請陛下下令，微臣出戰，望陛下在臣凱旋時，雙手奉上大印。”“丞相不用請戰。”蕭歡說這話時漫不經心，瞧瞧他，“明日出發，即可。”而侯景眼珠都暴出來，貌似獼猴。“侯爺，奴才送您威武出戰。”“王偉，朕知你緊張邊關百姓，更緊張丞相安危，那朕就成全你，委任你做監軍，輔佐丞相。”王公公時時不忘討好那丑猴子，而正好中了蕭歡下懷，只得領旨扶著臭猴子顛行，我在一旁想他何不穿一只高根鞋，左右就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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