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整整一個上午，谷雨都提不起精神來。課聽的迷迷糊糊，人也是沒精打采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一放學，忙又給媽媽打電話，說學校里有點事，自己不能回去吃午飯了，讓媽媽一個人吃吧。

匆匆趕到和王海哲約好的地方，遠遠地看見王海哲正坐在一個臺階上，頭發亂亂的，人也傻傻的、乖乖的，便覺又是可憐又是可愛。

一起吃飯時，看王海哲恍恍惚惚的，便知道他家里還是沒有人給他打過電話，就不好再問什么了。隨便說了幾個小笑話，看王海哲并沒有笑，自己也就無趣了。

王海哲的情緒壞到了極點，沒完沒了地抽著煙，午飯也只吃了那么一點點。這讓谷雨沒法子不擔心了：“瞧他那脆弱的樣子，可別真想不開的尋了短見。”便打算下午不去上學了，陪著他也看著他。

依舊是逛街，可這次逛街可真是有點……那話怎么說來著，行尸走肉？對，就是這個意思。兩個人像是沒了魂似地，雖然還是這個店進進，那個店出出，可眼里分明是什么也看不到，耳朵里也是什么都聽不到的。

都在想著心事，都在盼著家里人的那個電話能夠打來，王海哲甚至還悄悄試了一下電話的各項功能是不是正常。

才轉了半條街，谷雨就覺得上學時間背著個書包，和一個男生大街上這么走來起去的并不好看，真要是讓媽媽或者是媽媽的同事、朋友們看到了，自己肯定又說不清楚了，肯定死定了。可分明又沒個地方可去，總不能再去河邊傻坐著吧，況且坐到幾點才是個頭呢？哎！看來也只有去網吧了。

打開了電腦，卻并不知道該干些什么。習慣性的，谷雨又去淘寶網瀏覽起了那些匡威鞋。又有新款出來了，很帥氣的樣子。低頭看看王海哲腳上的那雙，雖說還不是很舊，樣式依然時髦，但還是忍不住的想買。喊王海哲看這鞋，卻見王海哲的眼光并不在電腦上，不但空空洞洞的，而且還有點嚇人。

還是和他聊聊天吧，這樣也許對他會更好點。

“我覺得吧，你還是回家的好，離家出走不但不是個好辦法，而且還有點，嗯，怎么形容好呢，對了，有點像電視劇里演的那些個怨婦，不但得不到別人的同情，而且看上去還特傻。”

“瞧你說的，我這不是離家出走好不好。我這是被家里人趕出來的好不好。都被人家趕出來了你讓我再怎么回，我又不是沒皮沒臉。”

“我倒并沒有覺得你爺爺在趕你，他那是在說氣話，他骨子里還是很愛你的。我覺得吧，這件事你可能有點太敏感了，我這么說你可別生氣噢。”

“有事候我也覺得我可能是有點敏感，可問題是爺爺奶奶這樣說我并不是第一次了。他們一和我爸爸生氣，就會罵我媽，罵夠了我媽就再來數落我。說實在的，我來到這個世界根本就是個錯誤。”

“那……哎！讓你說的我這都沒話可說了。那要不這樣，你還是回學校上學去吧，你總不會自己勤快的已經把學退掉了吧？”

“那倒沒有，問題是在退學這件事上我想的太簡單了，也太自信了。那會我想，回家和爺爺爸爸他們一說我要好好學習了，他們高興還來不急呢，尤其是我爸爸，他做夢都想讓我替他爭口氣的。所以走的時候，我不但和老師同學們說了我要退學，還大罵那學校是個只知道騙錢，專誤人子弟的垃圾學校。現在倒好，又要回去上了，那我得長多大的一張臉呀？那臉皮還得有多厚呀？”

“哎呀，你看你，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把話說那么死，這下連后路都沒了。”

“就說是呢，這會我也挺后悔的。”

“沒好辦法了，看來只能等你家里人的電話了。放心吧，肯定會打來的，他們總不會真的想讓你站在天橋上，鞋兒破帽兒破，蓬頭垢面，天天一臉苦相，一見人就叔叔大爺大媽大嬸行行好的流落街頭吧。”

“你討厭，呵呵。你才是那個樣子呢。”王海哲假裝生氣的打了谷雨一下。“我想也不會，我想最起碼姑姑的電話就快要打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