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你已經決定嫁給他了？”

冷越的聲音帶著一絲的無奈，如果冷沁涼沒有聽錯的話。

微微冷笑，端起咖啡杯的冷沁涼看著他徐徐說道：“父親大人這是怎么？我似乎聽到了擔心的情緒！”

聞言，冷越的臉上是一陣惱火，“涼，你非得這樣對我說話嗎？我是你爸爸。”

“爸爸？”冷沁涼手上那送到唇邊的咖啡杯頓住了，冷意泛到了眼底，“試問，你可曾做到一個父親該做的一切？”

爸爸，不是該從小給自己的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爸爸，不是該在孩子哭泣的時候送上寬大的擁抱，貼心的安慰？爸爸，不是該自小給予孩子作為父親的愛護？爸爸，不是該稱為女兒最忠實最堅強的后盾？

可是他，冷越，對她這個親生女兒做過什么？

他居然還敢說“我是你爸爸”這樣的話！

這一刻，冷沁涼聽見自己的心顫抖的聲音。她以為面對這些她早就已經麻木了，她以為就算他流著淚再次請求她的原諒，她都不會眨一下眼睛，她以為她的心已經不會為這可笑的親情而顫動。

卻原來，根本不是這樣。

然而，她心里的這些，只有她自己知道，透明的玻璃桌面上，印著的只有她那張冰冷得毫無一絲波動的臉色。

“你……”冷越嘆了口氣，“你終究是不肯原諒我們。”

“不！”冷沁涼淡淡地說道，“無所謂原不原諒！”

從小沒有雙親，這一點她與世界上許許多多的人一樣，被放棄、被遺棄，在沒有家庭溫暖的環境中長大成人，在人吃人的社會中自力更生，這都很正常，她早已經看得很明白了。她渴望過父母之愛，可是，那已經是很久遠很久遠的事情了，早已不再奢望，也沒有了希望，更忘記了搖去怨恨。從小渴望親情的孤兒從小不是真正的怨恨那遺棄自己的父母，二十幾年的時間夠她明白這個道理。

“那……”

“因為，”冷沁涼接著說道，“我對你們沒有了期望，我已經不處于需要愛的階段。”過去了，終究已經過去了，而現在，早已因為過去定性，改變不了，而她，也不想再改變。

“你……”冷越無奈地看著她，有些心疼，可更多的依然是無奈。

冷沁涼看著他的臉色冷笑，“不用多說這些無用的東西了，說吧，找我有什么事情？不會就只問我是不是真的要嫁給他吧？”

被一雙似乎能看透靈魂的眼睛盯著，冷越有瞬間的窘迫。

“身為父親，我也想知道我的女兒未來是不是真的幸福。你應該知道那個男人的身份不簡單，也許家族背景也……”

冷越的眼神有些認真的東西，冷沁涼清澈的眼睛也算是看得精細。

“你不需要太擔心，”冷沁涼喝下一口咖啡僅僅地說道，“他說的話會兌現。至于我的幸福，”冷沁涼頓了一頓之后繼續著，“你也不必擔心，其實高中的時候，我曾經喜歡過他。”

說著，冷沁涼竟笑了起來。沒想到，她也有說“喜歡”二字說得如此駕輕就熟的一天。

詫異地看著她的輕笑，冷越被她弄得有些糊涂。

“那，你知道他的身份？”是試探的口氣。

冷沁涼立刻收起了臉上的淡淡笑意，“知道，自然知道，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聲音清淡得仿若空氣，她的臉上出現了連她都無法形容的神情，還有胸口一顆不知安分的心。

“那他……你是不是可以……”

冷越問得吞吞吐吐，而冷沁涼的那顆七竅玲瓏心早已將他摸透。

“不！”冷沁涼堅定地搖著頭，“只此一次，把我自己賣出去之后，你們要怎么將企業折騰都與我無關，我不再是冷氏的大小姐。”

“當然，”未等冷越露出什么異樣的臉色，冷沁涼又繼續道，“我的意思并不是要脫離我們父女、母女之間的關系，只是，我對你的家族企業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真的決定了？”冷越臉色很難看，在夜的襯托下尤其難看。

冷沁涼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我決定了！如果將來你們把企業弄垮了，我依然會供你們余生。”

無論如何，這是她作為他們給她生命的報酬，雖然，她似乎已生無可戀，生命于她毫無價值可言。

“好！”冷越猛然站起身，冰冷的話從蘇曉玥的頭上灌了下去，“既然如此，我多說無益。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眼睛盯著黑色的咖啡，冷沁涼微微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您慢走！”

沒有多說，冷越越過她往門口而去，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接著是如來時那清晰的關門聲。

咖啡屋里，只剩了那空空的桌椅，一室的通亮，一人，一杯冷咖啡和幾不可聞的嘆息聲。

夜，正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