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有些讓人窒息，陳嬌甚至能聽到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的聲音，殿內氣壓低低的，紫嫣的嘴角只是揚起一抹冷笑，寒得凜冽，寒得刺骨。

暖盆里的木炭燒得通紅通紅，時而響起“噼噼吱吱”的聲響。

陳嬌從木榻上起身，緩緩地走到紫嫣的面前。

她仔細地打量著面前的女子。雖然她曾經淪為階下囚，弱小的身體也不知道經歷過如何的折磨，但是在自己的面前，她仍是把自己的背挺得筆直。眼光卻是如此的黯淡，仿佛被抽掉了靈魂，只是臉上的傷痕呈一種深褐色，上面還淌著黃黃的膿液。

“紫嫣……”陳嬌輕輕開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就是自己把她的親妹妹親手害死，又是因為自己的關系把她害到這步田地的。

了無生氣的她卻驀地開口：“我沒有把你這個女人殺死，是我的大意，是我的失誤。現在的我已經徹底輸了，我認栽了……死？我早就不怕了。呵呵，哈哈……”她的眼光在轉瞬間停留在陳嬌的身上，眼中帶著一種輕蔑，嘴角的笑容冷冷地勾起：“只是。陳嬌，陳嬌啊，你才是最可憐的人吧！愛的人卻偏偏不愛你……這可比死還難受吧……哈哈哈。”

陳嬌的心有一瞬間地收緊，眼角有些濕濕的。

“紫嫣，我今天找你來，只是為了一件事。”她斂了斂神，眸光輕輕流轉，真誠地說道：“我想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這三個字很簡單，卻讓紫嫣原本的笑聲嘎然止住，接著又是一陣的仰天大笑，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好聽的笑話。

“哈哈……沒想到，我們大漢的皇后原來這么愛說笑……”忽然，她又停住了笑聲：“對不起？紫姝！她竟然和我說對不起。我不要‘對不起’，我只要你能夠出現在我的身邊。”

紫嫣把目光冷冷地停留在陳嬌的身上：“我可以原諒你，除非——我臉上的這道傷疤會恢復得一點痕跡也沒有。否則——我還是會恨你，恨不得吃你的……”

紫嫣的話還沒有說完，陳嬌就提起裙子跪了下去。

“你這是在做什么？”她的瞳孔被撐大。在她的記憶里，她是如此的高貴和驕傲，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向別人低頭，更不用說是下跪了。

“對不起。我替原先的陳嬌向你道歉。”陳嬌并沒有任何的尷尬，眼睛直視著紫嫣：“我能理解你不能原諒我，事實上我找你，根本就沒有想過能夠得到你的原諒。也許就像你說的那般，除非傷口能夠愈合得一點痕跡也沒有，不然它還是一直存在。”

紫嫣眼中的驚色愈濃。

她決不能原諒她，決——不。她的拳頭緊緊攥緊，指甲陷入了掌心，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疼。

“紫嫣，我會派人給你一筆錢，送你出宮！”陳嬌說道。宮中，并不是一個好地方，送她出宮或許是她唯一能夠替她做的。

“呵呵，你真的不要我的命？”她嬌笑道，眼睛里卻閃過一絲倔強：“好。我會拿著這筆錢，出宮。但是，終有一天，你會后悔的。因為，我還是要拿走你的性命。”

陳嬌看到紫嫣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嘴角上揚了一抹真心的笑容：“好，只要你能夠好好地活著，我隨時歡迎你來取走我的性命。”

紫嫣看到陳嬌唇邊的笑容，眼前有一瞬的恍惚，但是她馬上定神。

她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她殺了紫姝，她殺了紫姝，殺了她的親妹妹，自己絕對不能因為她不痛不癢的幾句對不起就原諒她。

陳嬌揚聲道：“莫蘭，你進來吧！”

莫蘭應聲進入內殿：“娘娘。”

“你把我這半年的月俸全都給紫嫣，帶她換身衣服，再拿我的藥箱幫她上藥。然后，替我把她送出皇宮。”陳嬌對莫蘭吩咐道。

“是，皇后娘娘。”

紫嫣在跟著莫蘭身后離開藏嬌殿的時候，目光又掃了陳嬌一眼。眼中依然有恨，卻又夾雜了其它的一些情緒。

莫蘭和紫嫣兩人進了偏殿之后。

陳嬌只覺得右手的手背上有一陣灼痛，似有烈火在烤，一朵白色的曼陀羅花時隱時現。

難道這樣，自己就可以回去了嗎？

但是僅僅是過了一會兒，這朵曼陀羅花就消失得干干凈凈。

手背上的肌膚仍然如往常白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