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來到了醫(yī)院，當她找到那間病房時，方振東落魄的樣子讓她這一輩子估計也忘不了。也許這個男人一生中困窘的時刻就是這個時候了。

滿臉的胡茬使得本就憔悴的面容看上去更加落魄。雙眼無神的微抬著頭眼神不知落向了何處。頭發(fā)亂亂的像一窩亂草，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不知被扯到了哪里，敞著胸膛，竟然還有兩條被抓過的痕跡。

西西很輕的走到他面前，想說什么卻無法出口。

“你來了，進去看看她吧，她情緒很不穩(wěn)！”

“哦！”

西西進了病房，一場戰(zhàn)爭過后的殘跡。地上杯子碎片，暖壺，枕頭，能扔的都一個不落的在地上以各種造型躺著。坐在床沿邊，西西握起小茹未吊水的那只手，還能感到她在顫抖，全身都在因為情緒的激動未平而顫抖。

“小茹，很疼吧？”西西輕輕在那個包著的傷口上摸了一下，很輕，輕的好像中間還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距離。

“還好！”

“為什么要。?！?

“自殺？割腕？”

西西吃驚的抬起頭看著她，她的語氣太平淡了，太無所謂了，讓人心冷！

“發(fā)生什么事了？”

“當你正要滿懷期望的去迎接幸福時面對的卻是突如其來的惡夢，你會怎么辦？當你帶著一點點希冀去向你最依賴的人求助時，卻面對的是一張冰冷的面孔，你會怎么辦？你會覺得你自己是多余的，活著讓人痛苦，不如死去，去找我媽媽。她一定在下面等我等的很辛苦?！?

“小茹，別再說了！”西西看著小茹那發(fā)癡的表情，好害怕，害怕她會被什么帶走。

“沒事，我不是還活著嗎？既然老天想讓我再活個把年，那我就活著。”

“小茹，是方振東做了什么事嗎？還是怎么樣？”

“你記得那天晚上，就是你出車禍的那個晚上你有打電話給我?！?

“我記得，你那天在南京和那個小男生一起?！?

“那天我們到南京時已經凌晨了，但之前已經訂好了旅館便直奔那里要休息一晚，想著第二天好好玩。我好像跟你說過，其實我們之前有過幾次那種經歷，不過每次我都會緊張，所以一直沒成。跟你說實話好了，每次我都會想到方振東，就好像他在我身上下了咒似的。我很難去接近其它人。”

“難道你這么愛他？”

“我不知道！”

“那你對那個小男生到底是什么感覺？”

“跟他在一起很開心，他很會照顧人。但總覺得少了一點什么！我想一個人的愛是有限的，就像你和寧祎偉，他很好，我覺得比大叔好多了。但是我們的心就那么大個地方，被一個人占據(jù)了，就很難再去分一些給另一個人。像我們這種人，愛只能是一對一的。是不是？”

“那你們后來怎么樣了？”

“和他去南京是我的提意，你曾說過希望我幸福，你說過的那種簡單的幸福。這種簡單的幸福方振東是給不起我的，但他可以。他對我講畢業(yè)以后留在上海工作，他已經找好工作了還不錯。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我能和他在一起。所以我提意來個畢業(yè)前的旅行，其實也是默認了彼此。你知道他知道我這個想法后有多么高興嗎？那是很純粹的開心，那一刻我覺得我可以像所有普通女孩子一樣得到幸福?！?

“后來和你通完電話后，我便去沖涼了！我把水調的微涼，所以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到后面即將發(fā)生的一切，我竟然有點像第一次一樣羞澀。我想，不能說愛他，豈碼開始學著接受了，心里那塊田，不知何時被他悄悄開墾了一小部分！了解了自己的內心，我很高興！”

“可是，當我出來時，他卻一點也不高興！我問他怎么了？他只是把手機遞給我。我看了一下，是方振東打來的電話。我有跟他說我不在上海出去玩了，沒想到他會給我打電話。我們就那樣沉默著，誰也不說話。我不知道方振東跟他講了什么，但我知道我們完了！他沒有給我解釋的機會，而是背著包走了?！?

“那你后來有跟他解釋嗎？”西西焦急的問道，希望可以有挽救的機會。

“沒有，他罵我一通也好呀，可是他什么也沒說。我知道我傷的他有多重，他一定覺得我是一個騙子，騙了他的感情！我還有什么面目可以面對他？解釋，就算我解釋了有用嗎？你覺得他可以接受自己的女友是一個被包養(yǎng)的情婦嗎？你覺得他可以接受這個女人在和自己濃情蜜意時還想著別的男人嗎？我自己想想都覺得自己惡心！

“小茹，你別這樣！”西西拉著她的手，因為太過用力，傷口又浸出血?！八?，你自殺？為了他？”

“第二天，我回到了上海。方振東給我打了很多個電話，我一直沒接，直到第二天晚上，我實在忍無可忍，我覺得他就是個劊子手一手毀了我要到手的幸福。我恨死他了！但是，當我接到他的電話，當他關切的問我為什么一直沒有接電話時，我心又軟了，我哭的像一個小孩子，鼻涕淚水混到了一起，我哭著質問他那天晚上到底說了什么，他說那個男生問他是誰？他說：我是小茹的男人！”

“我聽到都覺得可笑，我問他，你有什么資格說你是我男人，你最多是我的金主，我們之間只是最普通的金錢交易。我知道我的話太刻薄了，但當時我真的很憤怒，我告訴他我喜歡那個小男生，告訴他那天晚上如果他沒打那個電話會發(fā)生的事，我還告訴他我不要再和他有一絲的關系。我真的受夠了！”

“再后來，我們冷戰(zhàn)了很多天。但他每天會發(fā)一條短信問我這一天怎么樣，可能是我從沒這么歇斯底里過，他有些擔心了。大概持續(xù)了好幾天這樣子的情況，有一天我不舒服，每次來大姨媽時我都會痛的有想去死的沖動，以往他都會記得打個電話過來問我怎么樣？有沒有記得吃藥。但該死的是這一次，藥吃完了我也忘了買，小腹的痛的猶如刀絞。我躺在床上渾身都是汗，痛的實在難受，又加上那幾天心情不好吃的也不好抵抗力很弱。中間還昏厥過一次，自己也覺得后怕便給他打了個電話。”

“哼，哼”小茹冷笑了兩聲接著說“他接到電話，聲音很冷問我什么事？我說我不舒服痛的受不了。他卻說讓我自己搞定。然后就把電話掛了。當我再打時已是關機了?！?

“你為什么不打給我？”

“我那時可以說是心灰意冷了，疼痛一下子也不見了，忽然發(fā)現(xiàn)世上根本沒什么是我可以依賴的。我曾以為方振東對我不一樣，是一棵我可以依賴的救命草，其實，是我自己錯了。這個世界只能靠自己，我總想著依靠別人。走到這一步，是我自找的，不是嗎？第二天早上，疼痛減少了很多，我卻像做夢一樣，不知為什么走到了浴缸那里，然后躺了進去。我記得很多電影里都是這樣演的，這個地方好像比較適合盛放尸體。被殷紅的鮮血包裹著，很美。我忽然有種想試一試的念頭，于是我拿出他放在這里的刮胡刀片，找到了腕處最粗的那條血管，一下子劃了下去?？粗「桌锏乃絹碓郊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