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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青杏蕊碧褪花憐瘦(二)

  • 歌盡嵐華
  • 香染秋
  • 2936字
  • 2010-06-20 12:05:30

幾日以來,我十分配合的按時喝藥,每日還讓哥哥帶我出去曬太陽,吃飯的時候也盡量能多吃就多吃一些,八日后我的恢復程度讓前來為我復查的大夫大呼神奇,在我的強烈要求下,終于在那一天我被批準下地活動,只是我僅能站那么一小會兒,因為梃杖留下的傷口還沒好,站久了就一陣陣撕裂般的疼。娘親很為我高興,臉上盈滿了笑,每日端藥喂我時,總是一臉欣慰的樣子,可在她轉身的剎那,我分明從她眸中讀出了心痛與憂慮,她的心里一定很苦吧,我的好轉讓她欣然喜悅,而爹爹和哥哥的即將離開又令她難過傷心,冰火兩重天的煎熬,一定令她心力交瘁吧。

第十日,也就是微嵐或者說是我十五歲生辰這日,我坐在床邊,靜候二哥的到來,就在前一晚他來看我時我便與他約好的了。

二哥很準時,爹爹和哥哥的車馬剛離開,二哥就推開了我的房門。我坐在床上朝二哥微微一笑,輕柔而堅決的道:“二哥,我要見皇上。”二哥定定看著我,動了動嘴似乎想要說什么,最終什么也沒說,扯過一旁的披風將我從頭到腳的包住,便一把抱起我走出門去。我靠在二哥懷里,深深吸了一口自他身上傳來的梨花清香,幸福的勾了勾嘴角。

“謝謝你,二哥。”二哥什么也不曾說,只是摟抱著我的臂膀緊了緊。

一陣顛簸之后,馬車停在了宮門口,我坐在車里靜靜等著二哥回來,不久車簾一撩,二哥俊逸的臉龐出現在我眼前,他灑然的朝我一笑,我回以淺笑,二哥健臂一伸將我抱出馬車,直奔朝堂而去。

本以為我會等一段時間的,我沒想到皇上會在離退朝還有半個時辰的時候召見我,不過這樣也好,今天我要做的事的確需要一些人的見證。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被二哥抱進金鑾殿。

二哥扶著我剛欲行禮,皇上朗聲道:“免了。”二哥遂扶著我,朝皇上躬身謝恩。

“易微嵐,你今日上前來,所為何事?難到不怕朕再打你幾十大板么?”皇上威嚴的聲音自上方悠悠傳來。

“臣女不怕,皇上是明君圣主,所行所說皆是明裁圣斷。”我抬手拂落風帽,倘然從容的看著皇上。

“那你今日前來見朕有時為了什么?”皇上說完,眼睛看了看我,隨后又看向站在堂上滿臉焦急的將軍爹爹。我也順著皇上的視線看過去,對著心急如焚的爹爹彎唇一笑,同時還不忘摸了摸我的小鼻子。爹爹一見我的小動作,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我灑脫一笑,再不看旁人,裙角一拂,屈身朝皇上跪了下去,滿堂的人被我弄得一愣,不知我到底準備干些什么。

“皇上,臣女易微嵐懇求皇上治微嵐死罪。”話語一出頓時朝堂嗡聲四起,皇上看了看一朝眾臣,眼光又回到我身上。

“為何?”皇上看著我微微挑了挑眉。

“微嵐知道自己做了錯事,闖了彌天大禍,所以特向皇上請罪,請皇上降罪。”我身后一直扶著我的二哥身子震了震,扶在我肩上的手微微顫抖。

“朕已經對此事作出判決了呀,難道你覺得朕裁決的不對?”皇上覷著我,白皙的手指在桌案上一下一下的輕叩。

“臣女不曾這樣說,但是皇上這件事確是微嵐的錯,既是微嵐做錯的,那么理應懲罰的便是微嵐,所以微嵐懇請皇上降微嵐的罪,饒恕微嵐的爹爹和哥哥,微嵐已經十五歲了,理應有所擔當。”我俯身向皇上重重叩拜。

“想不到你年紀尚淺,卻如此明事理懂孝悌,如果朕說真會狠狠的治你的罪,你可能會真的被賜死,你還這么堅持么?”皇上說完目光停在了眉頭緊皺,一臉鐵青之色的爹爹和大哥身上,稍作停留,便又轉回到我身上。

我淺淺一笑,朝皇上俯身再一叩拜,“多謝皇上。”

“好,好,好,易將軍得女如此實乃人生之幸事啊。”說完站起身來,朗聲大笑。“既然你如此有誠心,朕便成全你,說說吧你想怎么個死法。”我望著皇上蹙了蹙眉,聽到皇上的話,扶在肩上的手漸漸用了力,我覺得自己的肩膀都快被身后的二哥捏碎了。

“微嵐多謝皇上的寬宏大量,微嵐是將軍的女兒,是兩位參將的妹妹,所以微嵐懇請皇上將微嵐派到匯籍城,若真要死微嵐也要死在戰場上。”話語一出驚起千層浪,朝堂上瞬時如臺風過境紛嚷一片。是啊,我這樣弱小的女子去了如今戰火彌漫的危城匯籍城,那絕對是有去無回,那里地處邊陲,因為地理優越,再加之資源豐富又靠近汀乾王朝,所以是北汀兩國兵家的必爭之地,那里常常因為汀乾王朝的騷擾烽煙四起。如今那里烽煙又起,敗戰頻傳,此刻我自愿要求去那,那不是自尋死路么。

“皇上萬萬不可,軍中歷來只有女醫侍,還不曾有女子上戰場的先例,此事不可。”一發須皆白的老臣,蹙眉進言。

“皇上,她本已犯錯。若是還將其派到戰場上,那我北唐豈不是更要損失良多,此事萬萬不可。”又一大臣上前回奏。

“皇上,她已知錯,也有心悔改,皇上萬不可將其罰配到匯籍城去,那虎狼之地一個女孩子家怎能呆得。”風霽霜清的岳大人上前辯駁。

皇上眉毛一挑,自皇位上走下來,踱到我面前,久久凝視著我,爹爹和哥哥目色盡赤欲要上前,幾位大臣見皇上向我走來,急欲再說些什么說勸諫皇上,皇上頭也不回的衣袖一揮,挾著雷霆之勢卷向爹爹和哥哥以及眾臣,爹爹和哥哥只能目眥欲裂的瞪著我,一副怒發沖冠的模樣,對微嵐一向溫和的他們用上這樣的表情,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他們生氣了,很生氣,非常生氣,簡直就是怒不可扼。我摸了摸鼻頭,安撫的朝他們一笑。

“你真不怕死?不后悔?”審慎的眼光一絲不漏的打量之我。

“臣女叩謝皇上,還請皇上寬恕我家爹爹和哥哥們。”我俯身一叩。

“既如此,朕便允了你。”迅急轉身,幾步跨回皇座,朗聲喝道:“易微嵐接旨,朕命你為封西軍三品文書副將,著文書和左前鋒一職,特賜藍盔一副,半月后起程前往匯籍城。”

在一干朝臣還來不及出口干預,也不待哥哥他們阻止之時,我彎眸一笑,俯身叩拜:“臣多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爹爹和哥哥的臉上迅速漫上一片死灰之色。

“易修染,易晨嵐,易驚嵐接旨,你三人的判罰取消,仍認原職,鑒于你們管教無方,出了如此紕漏,罰沒俸祿一年,禁足一月。”欲上前的爹爹和哥哥們僵直著身子,微微顫抖,掙扎良久,爹爹和哥哥們緩緩跪了下去,靜默片刻,他們終是出聲謝恩。皇上寬宏大量的不予計較,拂了拂衣袖,爹爹和哥哥們便站起身來,隨即我身后的二哥彎腰將我一攬,緊緊地抱在了懷中,五指用力像要嵌進我身體中一樣。

“哥哥,我有話要同薛大人說。”深深看了我一眼,二哥點了點頭,抱著我走到薛景穆跟前站定。

“薛大人,多謝,還有這是微嵐的一點心意。”我將一個精巧別致的木盒遞到薛景穆跟前,略微猶豫他終是伸手接過。

“易小姐客氣了。”他向我揖手一禮。

“原來白色真的不適合我。”說完我偏了偏頭,回頭看向二哥朝他點了點頭。

“祝你佳偶天成。”擦身而過之時,我輕輕一語。二哥抱著我走回爹爹和大哥身旁。

“臣等告退。”再不多說什么,爹爹帶著我們朝皇上躬身一禮,我們在眾人的視線中離開了皇宮。

薛景穆我要代微嵐忘卻你,所以我把那日的梧桐花還給你,這原本一直被蔚藍若珍寶一般精心的風干保存,但如今它已不再有任何意義。我代微嵐多送了四個字與你——相忘江湖,既然你與微嵐的相識,一開始的初衷便是因為有所圖謀,那么無論當初你有沒有想過要傷害到她,現在我都要與你劃開界限,我或者是微嵐從今以后都不在欠你什么。微嵐身穿白裙出現在殿堂上的那一刻,你就該明白她的決絕與執著,你的選擇讓她明白,你與她從始至終本就是兩條平行線,既如此,于你那一天的白衣裙便是訣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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