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我在府里照料完顏丹，幾乎都沒出過門，完顏丹在我的照料下，恢復得很快。看到她傷勢差不多痊愈，我的心略微放心，但看到她依戀的表情，我又要若即若離，心里不勝煩惱。

這天，我獨自出門閑逛，幾天沒出來，開封街頭似乎發生了些變化，街市冷清了很多，行人都急匆匆的。

我來到了一個酒樓，心想反正沒事，上去喝幾杯。

我挑了個臨窗的座位坐下，剛點了幾盤小菜和水酒，就聽見身后有人在講故事。

“朝廷派出的五路援軍向太原進發，完顏宗翰一看，咦，此次宋軍統帥是河東河北宣撫使李綱，剛剛在東京大敗完顏宗望，驍兵猛將，士氣高昂，于是他派出完顏希尹迎戰，完顏希尹帶領的是拐子馬，什么是拐子馬，就是穿著鐵甲的連環騎兵，也叫連環馬、鐵浮圖，是金軍中王牌的王牌，想殺宋軍一個下馬威。

李綱偏不信邪，他派出岳飛出戰，岳將軍率領宋軍，就“嘩”地殺了上去－－－－－”聽到他說到岳飛，我打起精神來聽。

“但拐子馬是什么，箭射不進，刀砍不動，這一場殺，從午時直殺到未時，岳家軍雖然傷亡慘重，但死戰不退，完顏希尹沒碰到過這種不要命的，也打累了，他下令鳴金收兵。這一仗打成平手。”

一個年輕人問：“岳飛一個人砍死多少鐵浮圖？”

那個講故事的中年人白了他一眼：“岳將軍殺死了多少鐵浮圖，那真是數也數不清，直殺得血染戰袍，汗流浹背。但鐵浮圖有幾萬，就是伸出脖子讓你去砍，也要把你累死。”

一個壯漢說：“麻哥，你說得這么好，好像是你親眼看到的似的。”

“誒，你說得對，昨天，我的一個哥們剛從戰場上回來，這是他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信不信由你。”麻哥正容說。

“相信相信，麻哥，你快說啊”年輕人說

麻哥喝了一口茶，繼續說：“完顏宗翰一看，這李綱就是不簡單，居然連拐子馬都擋得住，于是他又派出另一個猛將完顏婁室，這完顏婁室精通陣法，他擺了個日月五行連環陣，叫李綱破陣，李綱連派幾撥人馬，但都有去無回，不是被抓，就是被殺。李綱心里憂愁，這一天，正在營中苦思破陣之法，突然，衛兵報告，營外有一個白胡子老人求見。李綱大喜，一定是世外高人前來相救。連忙把白胡子老人請進帥帳，白胡子老人說，聽說宣撫使大人，被完顏婁室日月五行連環陣所阻，特來贈送一本書，上面有破解此陣之法。說罷就飄然而去。次日，李綱調集大軍，按照白胡子老人贈書上的方法，大破完顏婁室日月五行連環陣。完顏婁室狼狽逃竄，才保住性命。”

“哈哈，太過癮，我也想到前線去殺韃子。”年輕人興奮得抓耳撓腮。

“看你這猴子樣，就知道你還沒長大，”麻哥教訓年輕人，“我還沒講完呢，你老實聽著！”

“李綱統率的大軍連勝兩場，勢如破竹，銳不可擋，太原解圍在望了。但是，朝廷有人不高興了，勝仗誰都會打，如果我去，說不定比李綱還打得漂亮。皇上一聽，行，你去。于是派了宰相唐恪接替李綱指揮。完顏宗翰本來已打算卷鋪蓋逃跑了，這時聽說宋軍換了主帥，李綱走了，唐恪來了，完顏宗翰長舒一口氣，天佑我大金也。他馬上調集了全部兵馬，布了一個口袋陣，宰相唐恪帶領20萬大軍，浩浩蕩蕩，一路上沒有看到一個敵人，以為金兵已經望風而逃，正做著升官發財的美夢，卻沒料到鉆進了金軍的口袋陣，結果一夜之間，20萬大軍，灰飛煙滅，血流成河啊－－－－－”麻哥長嘆一聲，心情沉痛無話可說。酒樓霎時一片沉寂。隨后大家就罵，什么難聽的話都有。

我當然聽得出麻哥的故事里的春秋筆法，但可以得到幾個信息，岳飛等幾個兄弟沒死；宋朝派出救援太原的軍隊失敗了；李綱已經被逐出朝廷，失去了軍權。

我回到府上，只見完顏丹正坐在窗前發呆，我輕輕上去，拍了一下她，嚇了她一跳，她回過頭來，我發現，她的臉上掛著淚珠。我說：“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完顏丹搖頭。

“那你－－－－－－為什么？”

她只搖頭，不肯說。

“你是不是想你的父母和兄弟了？”我猜道。

完顏丹低下頭，我看見她的眼淚滾滾而下，

我無奈地在房間來回踱步，“你放心，我會把你送回到你的父母身邊。”只能這樣安慰她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完顏丹委屈得象個小孩一樣，她低泣著，雙肩抽動，我把她摟在懷里，哄她：“別傷心，你的傷才好，小心哭壞身子。”

完顏丹說：“你現在是富金帝姬的附馬，我只是你的下人，哪里敢勞你費心？”

我無言以對，女孩子的心思最難猜，我哄她也沒有用。

我遲疑了良久，說：“辦法倒是有一個，就是不知會不會委屈你？”這個問題這幾天一直都讓我頭痛，昨天晚上突然有了一個靈感。富金只是叫我不能娶妻，但沒有說不能納妾，如果－－－－但轉眼又給自己否定了，完顏丹好歹也是公主，她會當小妾，找打吧。但現在逼到這個份上，只好說了。

聽說有辦法，完顏丹破涕為笑，她說：“小雄，你真壞，快說！”

“你做我的小老婆。”我閉上眼睛說，等待著她的罵聲和耳光，良久，我睜開眼，只見完顏丹正看著我，她說：“我做大老婆，富金做小的，行不？”

我連連搖頭，“不行，我答應過她的，而且，是太后許的婚，你是不是想讓我腦袋搬家啊？”

“我們一起到金國去吧，看誰敢動你？”

“不行，我是漢人，我要在宋朝，你不同意就當我沒說！”我也不指望她同意。

“你給點時間好吧，我真的沒有準備。”完顏丹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在吃晚飯的時候，宮里的一個太監傳旨，叫我進宮，我也搞不清什么回事，就跟著他進宮了。

在養心殿，我看到有很多高宮，有兵部尚書，戶部尚書、樞密院樞密使等，都正襟危坐，氣氛沉悶。宋欽宗愁眉不展，看上去心情不佳。我看了下，算我的官最小，就揀了最末的座位坐下。

但宋欽宗看到我，說：“趙將軍，我們正在議太原戰事，大家議了許久，，沒有妥善的對策，你談談，現在我們應該怎么辦？”

一上來就將軍，但我是學過宋代史的，《說岳全傳》幾乎看了幾十遍了，我略一思索，脫口而出：“太原是東京屏障，不可放棄，太原守軍拖住金軍西路軍10萬人馬，我們守住太原，金軍東西兩路會師開封的戰略意圖就沒法實現。但我軍野戰實力遜于金軍，我軍應發揮我軍所長，步步為營，穩扎穩打，大量殺傷金軍有生力量，特別要找到對付金軍鐵騎兵的辦法，則解除太原之圍，是水到渠成之事。”

宋欽宗說：“趙將軍所言極是，但我軍新敗之后，士氣不振，再度出兵，會不會以卵擊石，以寡敵眾。”

我說：“兵在精不在多，如果率領百萬烏合之眾，也敵不過數萬精銳之師。”

宋欽宗說：“按你說的，太原要救，那么誰來掛帥出征？”

我一時沒法回答，這里個個都是位高權重者，宋欽宗看著兵部尚書，兵部尚書垂首不語，看樞密使，大冬天，樞密使在用袖子擦汗，宋欽宗趙恒瞄了所有在場高官一遍，大家都不做聲。宋欽宗突然一拍龍椅：“趙將軍，你也是朕的臣子，你不想為朕分憂嗎？”

我故作惶恐道：“我位卑德薄，不敢僭越，這里都是皇上的肱股之臣，他們帶兵比臣合適。”

宋欽宗說：“你是太后欽準的駙馬，是朕的親戚，你的地位低嗎？至于誰帶兵？我看，你是最合適，第一，你是朕的親戚，現在國家有難，你不挺身而出，難道要坐等社稷傾覆？第二，經過朕的觀察，你忠心可嘉，大軍交給你放心，第三，你的能力，需要一個展示的空間，機會難得啊？”

我只好領命：“皇上圣明，微臣愿效犬馬之勞。”

“好，朕任命你為河東河北安撫使，即日統帥大軍，解圍太原。你凱旋之日，我親自為你主持和富金帝姬的婚禮。”宋欽宗高興地說。

從宋欽宗解除對我的懷疑，到對我的信任有加，應該歸功于富金代筆的“小影”的密報。

富金想要自己老公出人頭地，我當然不能做縮頭烏龜。現在大宋山河破碎，人人都是生活在恐懼和迷茫中，需要一場勝利來振奮士氣，甚至扭轉乾坤，我和富金的婚事，也受到戰敗的影響，變得模糊不清了。必須我出手挽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