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夜遇騎士
- 小美
- 九天玄子
- 3618字
- 2012-12-23 23:38:58
到達LS,牧馬人吉普車主和他的同伴原本要在LS停留一兩天,然后再去珠峰大本營。聽說艾菲和夏玉樹要帶兩個孩子趕著去日喀則,就決定把他們一行四人先送到日喀則,等返回LS時再去看布達拉宮。
進入日喀則地區不久,在和平機場往南拐下318國道,在走了兩個多小時的車程,經過一些鄉村小道和山坡草甸后,他們在一個雷達兵站停下。
“你們真是好人,這一路多虧你們照應,要不我們還不知道在哪里受罪呢,你們還不收我們一分錢。”艾菲充滿感激地說。
“大家一路平安就好,其他就不用說了,更不用說謝,這是緣分。”
牧馬人吉普車主平靜地說,他路上幾乎不說什么話。他一直戴著一條時髦的紅白花頭巾,還戴著一頂周圍有布簾子的白色遮陽帽,他的同伴也和他差不多打扮。艾菲他們其實一路上都沒正在看清他的面目,也不知道他們多大歲數,連他們的姓名也不曾知道,有一種神秘感。他們吃飯和住宿都在最高檔的酒店和飯店,而艾菲他們都是去找私人開的家庭旅館或藏民家歇腳。從他們在車中偶爾的交談或者電話里,艾菲覺得他們更像是商人,而且是大商人,和房地產有關。他們好像是要去登珠穆朗瑪峰,口氣很大。不過,這正合艾菲的意,如果他們問七問八,那就麻煩了。她不希望和別人交流太多而暴露行蹤。
牧馬人吉普車主沒多說什么就開車繼續走了,往珠峰大本營方向出發。
這四個難民總算千辛萬苦到達目的地,但這偌大的雪域高原哪里才是棲身之地呢?停留的這個雷達兵站平時只有幾個人,三間簡易的白色平房坐落在兩個山埡口的中間,門口站崗的是一個藏族小兵,頂多不過十七八歲。這里并不是夏玉樹服役的駐地,但這個兵站和他們是一個部隊的。為了縮小汪小美的擴散范圍,夏玉樹沒有把艾菲他們三人帶到自己的駐地。夏玉樹上前跟藏族兵說著什么,回來就讓艾菲和兩個孩子進去休息。接下來夏玉樹需要找一個可靠的藏民家讓艾菲帶著汪小美和冉特住下了,以從長計議。
藏族兵知道情況后,說可以幫忙。
夏玉樹帶著艾菲和兩個小家伙馬不停蹄地去找藏族兵的叔叔阿旺普家,因為兵站不能留宿,他們不得不在天黑前找到那個住處,很可能那里是一個長久駐地,一個臨時的家。兩個大人背著兩個小孩爬到一個到寒風呼呼的埡口時,看到一個由五彩經幡搭建而成的拱形門,上面門匾上寫著一排藏文,門下面有一個滿臉雀斑的七八歲的藏族小男孩在風中游蕩,當他看見四個外地人上來就過來搭訕。雖然夏玉樹和艾菲都裹著地道的藏袍,但及不合身,一看就駐知道是山寨版的藏人。
那男孩說他知道他們要去的那個地方,但前提是要給他香煙。
“你為什么不去上學?”夏玉樹問。
“我冬天才去上學。”男孩說著不錯的漢語。
“你這么小為什么要香煙?”
“我爸爸要抽。”
“什么?你為你爸爸要煙?”
“給吧,要不我爸爸會發脾氣的。”
“沒有!”夏玉樹倒發脾氣了。
“那給錢也行。”藏族男孩不依不饒。
“也沒有。”
“呸!”
男孩朝他們吐痰,以示抗議。
四個人趕路人離開這個難纏的男孩,徑直往山下走去。
“你們應該往右邊走,翻過下面那個埡口就能看到班廓德慶寺了。”那男孩在背后朝他們喊。
夏玉樹回頭朝男孩揮了揮手,仍然照直往前走。
接下來的路很好走,是一望無際的大草甸子躺在平緩的高地上,太陽躲在西邊的那團彩
云里折射出耀眼的彩色霞光,絢麗無比。汪小美掙脫媽媽的后背,要下來自己走。冉特也不甘落后從夏玉樹的背上滑下來,追上汪小美跟在她后面嬉戲打鬧,他們倆精神十足。這里海拔已下降了許多,大家感到呼吸順暢,渾身給力。
確實,過了這個小山頭,遠遠地,他們看到了一座漂亮的紅白相間的寺廟出現在對面的山坡上,有金色的塔頂,非常氣派。可眼前橫亙這一條河流斷了去路。如果涉過這條小河走過去很近,不過半個小時的路程,但他們的腳下是一個陡峭的山崖,無法下到河底,此路不通。夏玉樹看了看艾菲,搖頭苦笑了一下。
“剛才為什么沒聽山上那個男孩的話?”艾菲明知故問。
“走吧,我們就沿著這河岸的高坡向右走,那里一定有路到班廓德慶寺。”
夏玉樹說完,抱起冉特往背上一甩。汪小美看冉特被大人背上肩了,也要媽媽背。這倆小家伙干什么都杠著比著。
但是,事實并非如此,這四個趕路人一直走到天完全黑下來也沒找到去寺廟的路,仍然走在沿河的高岸上,連河底都沒下去。太陽一落山,氣溫驟降,寒冷開始襲擊他們。此時,他們已放棄了原定目標,轉而去找這附近的藏民家,以求先解決吃飯和住宿的問題,渡過難關再說。
“這里恐怕是無人區。”
艾菲說。她看不到四周有一點燈光或是火光,連牛羊都看不到,地上也不見牛糞。
“有寺廟就應該有人居住在它周圍。”夏玉樹判斷。
他們繼續走在夜幕中,靠著朦朧的微光探路,彼此無話。汪小美和冉特都被包在羊毛氈子里,乖乖地趴在大人的背上不動彈,他們也沒閑著,瞪著眼珠子到處搜索。這些天來,倆小家伙已經習慣了這種荒野、黑暗和夜行生活。
“看,那里有燈光!”汪小美小聲在媽媽艾菲的背上說。
“哪里哪里?沒看到。”冉特趴在夏玉樹的背上嚷嚷。
夏玉樹也停住腳步向四周看了看,什么也沒看到。只有艾菲覺得很可能有燈光,只是除了女兒汪小美能看到外,其他人看不到罷了。
“指給我們看,小美!”艾菲說。
他們沿汪小美手指的方向看去,仍然什么也沒看到。
“那燈光離我們遠嗎?”艾菲問。
“遠。”汪小美說。
“多遠?我根本沒看到。”夏玉樹說。
“我也沒看到。”冉特跟著說。
“不管多遠,我們往那里走就是。我們相信小美。”艾菲說。
這四個夜行者按照汪小美所指的方向繼續走。大概又走了三十多分鐘,夏玉樹說:
“怎么還沒看到燈光呢?小美,你可不能調皮搗蛋啰,你真的看到前面有燈光?”
“有,就在前面,現在不那么遠了。你為什么看不見?”汪小美不解地問。
“我?哦。我大概是有夜盲癥吧?要不就是近視眼。”夏玉樹找到一個好理由了。
“嘿,我也看到燈光了!”冉特在夏玉樹背上蹦了一下,興奮的指著前面說。
確實,前面有燈光了,現在大家都看到了。這下他們有些奔頭了,緊張的神經也松下來了一半,夏玉樹不禁喊起來:“嘿,有人啦?”
“哇!”,冉特驚恐地叫了起來,他被身下夏玉樹的一個大趔趄給嚇壞了。夏玉樹被地上的一個什么東西絆了一下,往前一沖差點來了個狗爬地。
“是不是踢著牛糞了?”
艾菲問。之前在別的草甸子上走時,總是踩著很多干牛糞,一不小心就會被拌一下。
“不像是牛糞,”夏玉樹說,“我聽到踢到一個什么鐵東西響了一下。”
“是一個鈴鐺。”汪小美指著地上的一個鈴鐺說。
夏玉樹蹲下身子在地上找,由于沒有足夠的光線,看到地上都是黑幽幽的一片,哪里有什么鈴鐺。
“就在你前面,你再往前面走一步。”汪小美說,她明明看得清清楚楚的,地上有一個鈴鐺。
夏玉樹往前走了一步,又蹲下來俯身看。
“哎呀!你應該走一大步才對。”汪小美著急地說。
夏玉樹又往前挪了半步,終于看見一個鐘蓋形鈴鐺樣的東西躺在地上。他從后背挪出一只手撿起來,在空中隨手搖了搖,一陣清脆的鈴聲在夜空中響起,靈空回環,震懾天地。聽著這極具穿透力的鈴聲,四個夜行人被震撼了,呆呆地站在那里等著什么降臨。
這鈴聲不大,但卻傳得很遠很遠,上至天穹,下至地心,似乎和宇宙渾然一體。大家還沒搞清怎么回事,緊接著遠處傳來沉沉的轟鳴聲,似各種不同野獸混合的怪叫聲,周圍感覺有濃濃的瘴氣逼近,空氣越來越冷,連呼吸都收緊了。小冉特在背后拼命地抱緊夏玉樹的脖頸子,直叫著“我怕!”。汪小美在媽媽的背上警惕地看著前面的夜空,在艾菲耳邊說:
“媽媽,有好多魔鬼向我們這里跑來。我怕!”
正在惶恐之間,他們都聽見有一種“得得”的聲音由遠及近傳過來,那是馬蹄聲。兩個大人背著兩個孩子定定地站在那里,等待著那個聲音的靠近,就像等著行刑者拿著屠刀靠近一樣。
“朋友們,我聽到鈴聲,知道你們在叫我。”
一位夜行的騎士出現在他們面前。朦朧中只見他騎在一匹深色的高頭大馬上,一身厚厚的藏袍裹身,頭戴禮帽,高大威武,卻說著一口標準的漢話。僵尸般呆在夜幕中的人們正心里打鼓時,突然聽到那騎馬人說和他們自己一樣的母語,立馬感到親切無比。那人走到跟前,跳下馬來,沖著夏玉樹說:
“我丟失這個鈴鐺已經一年了,謝謝你撿到它并通知我。”
夏玉樹手里拿著鈴鐺,背著冉特站在那里,不知說什么好,也不知做什么好,他還沒搞懂是怎么回事,這鈴鐺和眼前這位夜行騎士有什么關系?這位騎士伸手取走了鈴鐺,似乎理所當然。夏玉樹也沒有反抗,任他拿走。
“你不該隨便搖晃這個鈴鐺。”夜行騎士輕聲在夏玉樹的耳邊說,“這鈴鐺會招來魔鬼的,但對你們來說我不是魔鬼。”他輕輕地笑了一下,然后提高聲音對大家說,“你們一定是徒步旅行的一家人吧?”
“啊?是。”夏玉樹回過神來應道,“敢問你是......?”
“我是這里的牧民,我的帳篷就在山腳下。”他指了指身后河邊的燈光處說,“你們一定是迷路了吧?走,到我家去喝青稞酒,吃牦牛肉,還有酥油茶和奶油點心給孩子們吃。”
“那太謝謝你了!”
“你們不應該走夜路,這很危險。但我知道你們一定是迷路了。”騎士理解地說。
艾菲不覺如釋重負,深深地道了一聲謝。那騎士把這兩個大人和兩個小孩都推上了他的馬背,這匹強壯神奇的馬馱著大小五個人“得得”地奔向那亮光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