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穿過殘破的玻璃，吹進屋內，發出呼呼的聲音，垂于窗戶兩側的簾子在昏暗中隱隱約約擺動著。

楚鳴洋呆呆地望著看不清模樣的天花板，耳旁重復播放著游沙厭惡的話語，‘楚伯伯應該只生鳴天哥一個’，‘真希望你永遠消失’......她真的很討厭他，真的很討厭。雖然一直知道她心里只有哥哥，他卻堅定地認為總有一天她會接受他，但不久前的那場對話一下擊垮了他的信心，希望沒了，等待失去了意義，心空空的，難受極了。

時間在憂傷中慢慢流逝，不知何時陽光已悄悄爬上窗臺，小心意意地摸索著房間，天花板的輪廓在楚鳴洋眼中漸漸清晰，又過了一活兒，金燦燦的光芒徹底占據了整個空間，一夜未眠的楚鳴洋眨了眨干澀的眼睛，下床給自己倒水。

剛走到桌前，就聽有人敲門。打開房門，楚鳴洋意外看見了游沙的身影，今天的她穿了一件深藍色的昵料大衣，雙手交握在腹前，神情有些局促。

“什么事？”

楚鳴洋以為在經歷那些厭惡的語言后自己已經死心，可當她再次出現在眼前，心還是不由自主地用力蹦了一下。

“媽媽讓我來叫你吃早餐。”

游沙眼瞟了他一眼，隨即目光擦過他的耳朵，不知道飄向何處。

“知道了。”

楚鳴洋心里一記苦笑，如果不是汪姨讓她來叫他，她應該一輩子都不會主動找他吧。

“還記得這件大衣嗎？”

游沙忽然冒出一句，她的眼睛眨得有些頻繁，好似是鼓起十足的勇氣才講出這句話。

“這是去年楚伯伯給我買的，因為領子太大招風，所以一直放著沒穿。”

楚鳴洋盯著她的臉，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么。

游沙忽然將領子拉開，露出了一條灰色圍巾。

“你看，這圍巾不錯吧，是不是和大衣很配？”

楚鳴洋認得那是他給她買的，沒想到她會圍。

游沙揚起脖子，將圍巾拉了出來，繼續說道：“這是別人送我的，乍一看灰不溜丟的，一點也不好看，但它好保暖哦，而且和這大衣的顏色很配，是不是很好看啊？”

楚鳴洋沒有回答，在心里猜測她這樣做的目的。

“你說呀，是不是很好看？”游沙拉了拉他的手，催促他回答，“快說啊。”

楚鳴洋背動地點了點頭。

“呵呵，你說好看了......”游沙臉上蕩起笑容，下一秒表情又變得有些不自在，“那個......對不起，我不應該砸你的窗戶，不應該企圖用炮炸你，還有......我收回昨晚說的那些話，其實當初楚伯伯把你生下來的決定還是蠻明智的。”

最后幾個字游沙幾乎是含在嘴里說的，但楚鳴洋還是聽見了，心跳猛地一陣加速，他可以認為其實她沒有那么討厭他嗎？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他問得小心意意。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膽小過，害怕再次聽到令他心傷的話。

“其實你沒那么討厭。”

游沙輕輕地說，頭越來越低。

“再說一遍，聽不清。”

看著她的頭頂，楚鳴洋嘴角多了一絲笑意，他清清楚楚地聽見了她的話，卻故意裝著沒聽見，只為再聽一次她說不討厭。

游沙雙手扯著衣擺，心里又急又惱，她都說兩遍了，他怎么還沒聽清，好一活兒的糾結后忽然抬起頭。

“我媽叫你去吃飯！”

喊完便一溜煙跑走了。

看著她落跑的背影，楚鳴洋淤積一夜的憂傷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