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不是爹。那人和我一樣矮矮的，他撲哧笑了，說我是黃二毛，不是你爹。不過我要告訴你爹，你們躲在一起親嘴，我看見了！

招弟一聽，就哇哇的哭，一邊哭一邊說沒有，沒有！我可沒那么好欺負，讓我妹妹哭了，你就得付出代價。我沖上去，一把封他的領口，吼著：“沒有的事，你瞎了狗眼，還是豬腦子。她是我妹妹，妹妹的嘴是不能親的。”

黃二毛嚇壞了，他說：“沒有就沒有，兇干嘛，那——你們干什么？”

我說掏小鳥雀。

“那小鳥雀呢？”

“沒掏到。”

說著話，招弟也不哭了，走過來跟黃二毛說話：“二毛哥，你個子高點，幫幫忙吧，就上面。”

黃二毛得意起來，其實他大概就比我高一點，有什么得意的！

“行，但就要親你，別哭。”可惡的黃二毛說著就“啪”的一口親了！這還得了，竟敢親我妹妹，我不打死你才怪。我早已握拳在手，上了前去。那時招弟呆的很，準是沒反應，黑暗中她似乎被定了身，沒有動，也沒有哭。黃二毛呢，他也沒有想到就那么一親，我已經像孫悟空一樣架著小鋼炮飛來，黑暗中他先是一聲慘叫，然后是爬起來，和我廝打起來。我哪是他的對手，可我膽子大得很，心里有著無窮的力量，敢欺負我妹妹，你去死吧！

我把黃二毛打得夠嗆，連他爸爸都說他無用，個子小的都打慘了你，回來個啥，一頭撞死算了。不過，強敵下，我也吃虧不小。油燈下，媽媽看著我鼻青臉腫的，滾燙的淚滴到我的傷口，我不由得咬著牙，心里恨恨的：明天有你好受的。那時，我記得你還在媽媽懷里哭，說：“黃二毛，……”你聲音哽咽著，說一句哽一句，像打著小米加步槍，“那黃二毛不是東西，我，我……”你那委屈的樣子，我瞇著腫得老大的眼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又捏緊了拳頭。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說的不是個東西的人，今天的你卻要拼著命嫁給他。算著日子，不久的你就要挽著他的手，和他步入婚宴的大廳，接受賓朋好友的祝福！人生是如此的玄妙！黃二毛，你夠狠，你還是從我手中奪走了她，和當年十二歲的你一樣，就那樣輕而易舉地奪去了她的初吻，奪走了她的崇拜。

我是個失敗者，但現在，失敗這個詞對我也沒有意義。連“現在”也沒有意義，就讓我躲進過去吧，只有過去才有一點兒歡樂和夢幻。

“傻兒子，想些什么，怎么總是有心事？沒什么吧。”我被一聲關切的聲音打斷了思緒，一抬頭就能看見娘的眼里帶著問號，卻是笑著望著我。我說沒事，就是想起了小時候一些事。

娘笑了，說我小時候多傻，哪個跟招弟好，你就跟他是八拜之交，割心剖肚都行；要是哪個惹了招弟，那就是捅了馬蜂窩，不是一頓臭罵就是暴打的。你從不惹事，除了為她。說的母親搖著頭，笑的聲音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