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救命啊，有沒有人？救命！”

眼看天色越來越晚，若棠便越來越害怕。

可惡，如果把“踏雪尋梅”練好，今天就不用被困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了。此情此景，若棠只能暗暗的埋怨自己不爭氣了。被困在七丈深的陷阱里，致使平時練的輕功都沒有了用處。

這陷阱看起來像是用來捕狼之類的，這么深，會不會…會不會有什么蛇蟲鼠蟻啊…若棠暗自猜測著，她平日里怕的就是這些了。黑夜?jié)u漸吞噬了最后一點(diǎn)光亮，若棠的心也漸漸的提到了嗓子眼兒。

天黑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會不會出現(xiàn)？算了，不要再去想了，再想也是自己嚇自己罷了。她這樣安慰著。

夜深了，她掏出隨身攜帶的火燭，吹著。我的天哪，總算能夠看見一點(diǎn)兒光亮了，她心里暗自慶幸著。

時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過去，希望也似乎越來越渺茫。若棠感覺有些冷了，只得一個人綣縮在井底。她有些困了，于是漸漸閉上眼睛。

誰料想，在剛剛合上眼的時候，若棠感覺好像有一個什么東西掉進(jìn)了陷阱里。

也就是說，現(xiàn)在在這個陷阱里面，除了她，還有其它的什么。

是…狼？若棠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脊背發(fā)涼，心里暗自害怕，但她又不敢叫出聲。

火燭漸漸的熄滅了，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若棠的睡意早就消失了一大半。

“是人，別害怕。”對面?zhèn)鱽硪粋€男子溫柔又富有磁性的聲音，對她，好像是小心翼翼的關(guān)心。

“啊！”聽到是男子的聲音，若棠也管不上這男子到底說了什么，便本能的驚叫了一聲。

那名黑衣男子趕緊上前捂住她的嘴，輕嘆一聲：“我只是救你出去。”他的話很輕。

待若棠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時，便足尖一點(diǎn)，攔住若靈的纖腰飛上了地面。

“咳咳咳咳…”若棠被他捂得喘不過氣來。落地之時立刻逃離他的懷抱，推開他，跑到三丈之外一邊咳嗽一邊喘氣。

夜，很黑，伸手不見五指，若棠穿的是一身潔白的衣群，因此在夜色之中甚是明朗一些。

但，他呢？她看不見。今晚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沒有了燭火，若棠自己都不知道應(yīng)該往哪里走。

不遠(yuǎn)處生起了一堆火，若棠沒有害怕，因?yàn)樗男睦锇蛋抵溃撬莿偛啪攘怂娜耍撬幕稹?

“我不會傷害你的。”

見她明明冷得發(fā)抖，卻遲遲不肯過來，男子又說了一句。

昨日剛下過一場小雨，那陷阱里面多少還是積了一些水。

若棠的衣襟已經(jīng)沾濕了。

再加上晚上山風(fēng)有些冷，她自然而然的抱著手臂，有些哆嗦起來。

他好心救我，應(yīng)該沒有惡意的。若棠心里這樣想著。

于是大膽邁開步子，朝他那兒走去。

若棠臨著火堆坐下，離那男子至少也有一丈開外的距離。

借著火光，若棠才看清了這個神秘男子的模樣。

這男子著一身黑衣，在夜里顯得越發(fā)的神秘。刀削似的俊俏的臉，棱角分明。長長的睫毛一如小密扇一般生長在他的眼皮底下。只是他現(xiàn)在正在忙著生火，并未抬起頭來看她。他朝著火，表情很是冷漠。

“看出什么沒有？”他并未抬頭，語氣里面多少有一些戲謔的意味在里面。

“咳咳…”若棠趕緊轉(zhuǎn)移視線，看向別處，尷尬的干咳兩聲。

“你叫什么名字啊？”若棠很認(rèn)真的問著他。

這次，她不像以前見了陌生男人禮稱公子或是少俠之類的，況且這次是她的救命恩人。

按理說，她更應(yīng)該恭恭敬敬的尊稱人家才對。

但是，她沒有。

若棠隱隱覺得，他們之間是認(rèn)識的，兩人之間就是有一種陌名的熟悉感，說不出來，也說不清楚。

若是她再稱呼他為什么公子少俠之類的，反而是與他見外了。

“尹漠海，你還記得嗎？”他抬起他墨色的，頗有靈氣的眸子看著她，一字一頓的，滿懷期待的問，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在等待他渴望已久的糖果。

“尹漠海？”若棠昵喃著，“你就是尹漠海，當(dāng)年那個男孩子？”若棠很是驚喜，她趕忙從衣襟里面掏出一塊潔白的濮玉，濮玉上面鐫刻著“尹漠海”三個字。

“我終于等到你了！”如清風(fēng)般的笑容在她的粉嫩的臉上蕩漾開來。

十年前。

“若棠，你自己先在這里把剛才師傅教的基本功再熟悉一遍，芯姨得先去準(zhǔn)備早飯了，你要乖乖聽話，不要亂跑，知道嗎？”芯姨疼愛的摸摸小若棠的頭。

“恩，若棠知道。”若棠閃動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著實(shí)乖巧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此時正是辰時，芯姨忙著先去為大家準(zhǔn)備早飯了，只剩下小若棠一個人在后山上。

此時的若棠只有九歲，乖巧又不失調(diào)皮的她甚是惹人憐愛。

若棠拔出師傅為她們準(zhǔn)備的小木劍，熟練的在空地上舞出落雪門入門基本劍法的基本套路。

落葉紛飛，如一只只美麗的蝴蝶在她的周圍旋轉(zhuǎn)打圈，直到最后，才依依不舍的落在地上。

“啊！”若棠一聲驚呼，她被撞倒在地上，發(fā)出一聲吃痛的叫喊。

木劍離了手，好似一個人趔趄而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若棠趕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地土，抬頭望著來人，很是生氣：“你撞倒我了，應(yīng)該說對不起。”

來人是一個全身穿黑色衣服的男孩子，看上去要比若棠年長一些。

此時，他的手里面正擒著一直野兔。

原來，剛才他是因?yàn)槊χヒ巴貌虐阉驳沟摹?

男孩子揚(yáng)起純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他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語氣很是冷漠：“對不起。”

于是乎，便準(zhǔn)備走了。

若棠上前攔住了他：“喂，這只小兔子這么可愛，你不要?dú)⑺貌缓茫俊?

若棠自小就很善良，就是對一只小兔子也不例外。

一如既往的冷漠，還是冷漠。

“不行。”他本就是不多說話的，不經(jīng)意間迎上她近乎乞求的目光，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些，于是回了這么一句。

自從父母過世以后，他很少很少跟別人說話，大概每天說的話都不會超過三句。

可是今天，看見她，遇見了她，遇見了這個明靜如水的女孩，他不知道，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會一下子軟了下來。

感覺如果不回答她，她就會很失望，很傷心，他不希望她感受到痛苦，不希望的。

可是，心里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為什么心里隱隱感覺就是不能傷害她，哪怕是一個眼神，一句話。

“那你為什么一定要吃它？你吃別的什么東西，不行嗎？”

若棠依舊不肯放棄，她喜歡這只小兔子，喜歡它撮撮三瓣嘴兒可愛的樣子，她不想它就這樣死掉。

小漠海沒有時間再理她，“它對我很重要。”他冷冷地說了一句，然后一閃身，消失在了叢林中。

若棠不懂，她獨(dú)自一人留在原地，盡是生氣和遺憾，沒有能救得了它，可憐的小兔子。

“是你？十年前的那個小男孩？”若棠把潔白的濮玉輕輕地放在手心里面細(xì)看著，生怕是會被她摔壞了一般小心。

“十年前，我揀到你的這塊玉。我原以為你還會找我把它要回去，所以我隨身保管著。可沒想到，一過就是十年的時間。”她抬起充滿靈氣的眼睛望著他。

他不如當(dāng)初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臉上少之又少的一抹淡淡的笑。

“我一直以為掉在別的地方了。”

若棠隨之一笑，現(xiàn)在她對他的感覺不再如之前的那么生疏，不僅僅是因?yàn)槭昵八麄兙陀羞^所謂的懈逅，而是因?yàn)椤才c他有同樣的感覺。

他們之間，為什么會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好像是他們前世就已經(jīng)相遇過。

到底是什么？她亦不知。

“這塊玉應(yīng)該對你很重要吧？”

這是她第一次跟陌生的男子說這么多話，亦是十年來他第一次有隱隱輕松快樂的感覺。

“這是我父母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他低低的應(yīng)了一聲。

他從不主動跟別人談到他的父母，他不知道今天他怎么了。

面對眼前這個明靜如水的女孩子，他想要把自己的快樂與痛苦都與她分享，讓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你的父母呢？”若棠畢竟閱歷不多，雖然她已經(jīng)十九歲，但是在常日里總是與世隔絕，很少與外人接觸。

現(xiàn)在想問題想的并不深遠(yuǎn)，于是便隨口問出。

“過世了。”尹漠海看著明亮的篝火，微微苦笑一聲。

“對不起。”若棠有些許驚訝，若是她能早早聽得出他語外之意，此時，也不會再惹他想起傷心往事，在尋常日子里面徒增些傷心了。

尹漠海搖搖頭，接著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篝火燃燒發(fā)出噼噼啪啪的聲音，若不是篝火有心襯了些氣氛，恐怕此時要更加清冷了。

她平時言語不少，但這個時候卻不知道要說什么，他，無話可說。

終究…沉默之后，總是沉默不了了的。

“你…”

“你…”

兩人同時抬起明澈的眸子注視著對方，步調(diào)的一致，競讓若棠有些臉紅。

點(diǎn)點(diǎn)紅暈在若棠粉嫩的臉上散播開。

“你先說…”

“你先說…”

不是手足，不是親人，卻有難得的一致…最后還是尹漠海先打破尷尬的局面。

畢竟，若棠是女兒家，女兒總是有女兒家的羞澀。

“薛姑娘，我們之前見過嗎？我說得不是十年前。”

對于她，他是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的。

他不知道現(xiàn)在這樣問是不是會很唐突，但是他的確想知道。

他和她之間，究竟有什么關(guān)系？

“其實(shí)…我也想問這個問題。”她有些錯鄂。

他們問的問題竟是這樣難得的一致，兩人之間隱隱有一種默契，說不清，道不明。

明明兩人不是戀人，但是…卻勝似戀人。

若棠的臉色微微泛紅，幸好是映著燃燒的火光，才不容易看出來。

“我得回去，我?guī)熃闼齻冃以S還在找我呢。”若棠抬頭看看天色，夜空之中許許多多璀璨的星星就像是一個個頑皮的小孩子在沖她眨著眼睛。

夜，深了，靜了。

“不用回去了。”看見若棠忙著起來，尹漠海說道。

“現(xiàn)在她們早就已經(jīng)回到紫君山。”

若棠錯鄂的看著他，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落雪門的人？”尹漠海揚(yáng)起一抹笑意：“無論做什么事情，，都應(yīng)該先了解對方底細(xì)。我想要拿回我的東西，就必須對你有所了解。”

“那你會救我，這也不是偶然，而是你一直跟蹤我？”若棠晶瑩剔透的發(fā)簪映著火光反射出奪目的光，更增加她的閃亮。

“我沒有跟蹤你，這次是偶然。”

他沒有騙她，也不想騙她，不能騙她，他的心告訴自己。

若棠瞟了瞟這個英俊不凡的男子，暗笑道：“十年前那么冷血，現(xiàn)在倒想起救別人來了？”

尹漠海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什么意思知道她的“冷血”指的是什么。

“只有抓到野兔，我才能學(xué)得刀法。”尹漠海看向別處，漆黑的夜里看不清他的眼神；

夜，真的深了。

若棠乏了，

“你睡吧。”

尹漠海說道。

“可是這是荒郊野地，豺狼虎豹這么多，我怎么可能睡得著？”若棠抱著雙臂，夜風(fēng)吹拂著她的輕袖，有些冷。

“我在這，別…”尹漠海看向她，正好碰上她疑惑的眼神。

于是，自己趕緊把要脫口的那個字咽了回去。他怎么會想說這話？他也不知道？是怕她擔(dān)心，難眠嗎？

“可是…”若棠還是有所顧忌。

“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尹漠海冷冷應(yīng)了一聲。

他討厭不被她信任的感覺。

若棠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實(shí)在是困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于是就近著的大石塊上面躺下了。

夜，靜謐，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