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覺中，我和曉青已是無話不談。在不知覺中，曉青的話也多起來。這都是在不知不覺中的，在一天天過去的日子中慢慢的變化，沒有感覺出不對。

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在不為自己所知的情況下、敏感的觸角悄悄地探出了頭。

在一次問曉青有沒有初戀時，曉青不肯回答。

我說：“我先說我的初戀，說完了你再說，怎樣？”

曉青笑，這就是默許。

我說起了自己的初戀。

“十一歲那年夏天的一個晚上，我躺在屋子外的竹椅上納涼。遠處如潑墨般的山巒似游龍俯臥在青灰色天幕下，荷岸上幾個小孩正追逐螢火蟲，一支含苞的紅蓮悄悄地展開花瓣，對守護它的碧葉欲說還羞。就在這夢般的意境里，一只青蛙跳到荷岸上，一下子就跳到我身邊化成人形。他伸手把我從竹椅上拉起，我看見他宛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

“他說：我是你的青蛙王子?！?

“我醒了，看看周圍，青蛙王子已經不見，只有上弦月掛在棗樹梢偷笑。”

“從十一歲起，這雙眼睛就定格在我的腦海?！?

曉青聽著我描述，笑起來：“你那么點大就會做這種夢啊？還做的這么美，能知道王子是什么意思啊？”

我回應著：“當然知道，我有很多童話故事書的。十九歲時喜歡本廠的一個男孩，那個男孩就有一雙這樣的眼睛。我給他寫了首情詩，他第二天就把情詩還給我。還在情詩的背面寫了幾個鬼畫符的字：我不想這么早結婚！暈死，我也沒有要結婚的意思，都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我沉浸在初戀的記憶中，邊說邊搖頭：“我那時在做文秘，他只是個機修工。對他也談不上感覺，就是覺得那雙眼睛和我夢中的眼睛一樣，就以為他是親青蛙王子了。”

曉青忽然問道：“媽，你看我的眼睛是怎樣的？”

其實曉青的眼睛我已經注意過千百次，看著他的眼睛從呆板到可以靈動的跳躍。

我笑著說：“夢中的那雙眼睛我已經記不清了，你的眼睛肯定比那雙眼睛要漂亮的，因為?。蔽翌D了下，接著說：“是我兒子的眼睛啊，肯定是最好看的?！?

曉青是很高興我這個答案的。

我又遺憾的說：“我和那個男孩手都沒拉上呢，都不知道牽手的感覺是怎么樣的。總之是沒有緣分。我的說完了，該你說了。”

曉青磨蹭著：“不說吧？”

“不行，一定要說?！蔽蚁氤鯌偈敲篮玫?，應該讓他說出來。

曉青猶豫著，看我一直用眼睛在鼓勵他，說了：“我有個同桌，我喜歡看她笑。”

“沒了，”我問：“后來呢？”

“后來沒看見她，我挺想她的?！?

“就這樣完了？”我感覺好笑。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初戀，就是后來很想她?！?

曉青輕輕的笑，目光在遐想中飄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