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外面飄起雪花，不一會的功夫竟是就積了厚厚一層。姒陌一個人走出門站在院中，母親失蹤后她依舊留在荷園，身邊只留了青蘿了一人，雖然姒丞相多次想帶她去前院，每每觸到姒陌那雙哀痛的眸子時便也只好作罷。

“陌陌。”姒陌猛地一轉身，心陡然一顫，待看清來人時，早是淚流滿面。

皇晟墨將姒陌拉到身前，緊緊擁著。他明白也理解，陌陌心中的悲痛，只因他曾經也如此痛徹心扉過。

“天很冷，別在這里站著了。”皇晟墨說著將姒陌拉到屋檐下，借著廊下的燈光才看清陌陌的面容，尖瘦的下巴，蒼白的臉色，獨獨那雙噙滿淚水的眸子還閃爍著一絲光芒。

“晟墨哥哥，我娘真的不要我了么？”

“你娘只是暫時出去幾日，等陌陌照顧好自己了你娘就會回來的。”明明知道這不過是哄三歲小兒的玩笑，姒陌卻還是用力地點著頭，哽咽著說，“那娘終還是會回來的，是么？”

“嗯，會回來的。”皇晟墨將姒陌重新攬入懷中，這一刻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在這樣一個冰冷透骨的夜里，他抱著未央，告訴她母后會回來的，母后那么疼愛央兒一定會回來的。他自嘲地笑笑，這樣一個玩笑他竟又拿來騙另一個人。

自始至終，他都只能用謊言來給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溫暖么？

“陌陌，要好好照顧自己，要像以前健康，快樂才行。”

“嗯。”姒陌乖巧地點點頭。這些日子以來，就是因為一直念叨著晟墨哥哥她才堅強地撐了這么久。可是，現在她忽然撐不下去了，只想靠在這個溫暖的懷抱里睡一覺。也許等睡醒了，就會發現一切都只是夢一場。母親還是會拿著一塊自己最愛的蓮子荷葉糕喂到自己嘴中。

“陌陌，一定要堅強下去。”皇晟墨看著懷中酣睡著的陌陌，終是狠心地將她緊抓著的手扳開放進被中，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卻又回到床榻邊，低下頭去在陌陌的額間印下一個溫暖的唇，“陌陌，再等等，等我可以保護你的時候就不用這么辛苦的堅強了。”

等身邊早已沒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時，姒陌睜開了眼，“就再堅持一會吧，再堅持一會，晟墨哥哥就可以一直陪著自己了。娘，你要看到晟墨哥哥這么寵愛我，一定會很欣慰吧。”

時間從來都是冷酷無情，無論悲涼溫暖，不管乞緩求疾，它都只是按照自己的軌道，以相同的速度流動著。

冬去春來，一轉眼竟又到了孟春時節。這日清晨，皇王便帶著所有皇子，及朝中重臣前往祈年殿，舉辦“祈谷”典禮。

只等贊引官司唱贊“燔柴迎帝神”，燎工便將一整只犢牛置于燔柴爐口，將敬獻上帝的犧牲毛血掩埋在瘞坎里。皇王虔誠地到上帝位前，上好“金龍沉柱”香后，再依次到列祖列宗神位前行禮。隨后還要將“圓形蒼壁”“郊祀制帛”敬獻給皇天上帝。等一系列繁雜的儀式進行下來，饒是曾經威風獵獵的皇王都明顯感到腳下有些許虛浮了，他自嘲地笑笑，果然已經是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