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恢復了安靜，莫宸攸卻猛地吐出一口血來，軟軟地靠在椅背上。

“你進來吧。”他無力地說了一聲，便緩緩地閉上眼睛。

“皇上，你……”瑾月驚恐地看著飯桌旁的一灘黑血，手足無措地過去扶良王。

“你自己服毒自盡吧。”莫宸攸將一個紅色瓶子放到桌子上，眼睛卻仍舊未睜開半分。

“皇上，我……可是，皇后娘娘她有疑……”瑾月已是心死如灰，剛才碰到皇上之后她便已經猜到了她的下場，只是沒料到皇上會這樣絕。她服侍皇上多年，對皇上多年來一直是忠心耿耿，卻不想皇上終究還是……

“你別說了，你服侍我多年，我不想親手殺了你。這是我自制的鶴頂紅，不會讓你受罪。”莫宸攸說完無力地起身向內室走去。

竟然又是他害了未央？即便不是他親手害了他，卻也是因為他，才讓她的病情一天天加重的。還是他太大意，竟是沒有想到瑾月會在自己身上下毒。

走近香爐，撥開香灰，不出所料果然有葫蔓藤的碎干葉。瑾月跟隨自己多年，不僅武功高強，制毒更是一絕。她必是通過未央先前的病情已料到未央心力衰退，即使是細微的“鉤吻”也能夠使得她的病情加重，已至致死。而他自小嘗盡百毒，又有內功護體，燃在香爐中的那一點葫蔓藤，對他根本沒有任何影響，何況瑾月每一日還會為他“祛毒”。

落落，落落，是不是我原本就是你命中的克星，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你受苦受累，甚至差點要了你的命。一想到因為自己，落落差點死去，莫宸攸的心便開始猛烈地疼痛，那種窒息般的疼痛從心房一直傳到全身，似是用綿密的針尖扎著他的全身。

未央的病情終于有所好轉，只是瑾月卻無故回了故里，莫宸攸也是多日不去瀲雪宮中，每次去也只是稍待片刻便離去了。

未央每次看著莫宸攸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都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安感。她隱隱之中覺得瑾月的離開必是與自己的病情有關，可為何莫宸攸會變得如此的奇怪？難道自己的病情加重也有他的因素？

未央想著想著，不由打了一個寒戰。即使早已沒心沒肺，卻也一時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如果那個人一面千方百計地溫暖著自己，一面卻又安排別人對自己下手，那么在他眼中洶涌著的濃厚哀傷也是為了欺騙自己么？

嘆了口氣，未央走回到桌邊，有些事情想得太清楚反而會迷路，不如就這樣盲目著，混沌著吧。人總是習慣也喜歡自欺欺人這樣的戲碼，因為這樣才能活得舒心。

已時近夏日，處在北地的皇朝皇宮之中卻是陰霾一片。皇王自未央公主出嫁之后，身體便每況愈下，常常上早朝時都會咳嗽不停，如今更是已有整整七日未上早朝了，這可是多年未曾發生的事情啊，即使是當年顏皇后過世，皇王也未曾荒廢過朝堂。

太和殿中，皇王看著床邊的皇晟墨。許是因為擔憂和恐懼，皇晟墨無措地立著，那么一瞬間，皇王甚至覺得晟墨只是個無助的孩子。

兩人對視了許久，皇晟墨終是默默低下頭去，這是自母后過世之后，他離父皇最近的一次，可是他卻覺得此刻他和父皇中間似是被一塊厚重的隔板阻擋著，無端地讓原本的親近變得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