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朵兒一個勁兒得想靠近媽媽，可是怎么也走不到她身邊，想要張口叫，卻喉痛被什么堵住了似得。一會兒又，看見媽媽在哭泣，一會兒有覺得媽媽要對自己說些什么，卻什么也聽不見。好不容易從夢中掙扎，朵兒看看已經天亮了，枕頭早已被浸濕了。身邊的王海早就不見了，一大早，能去哪里呢？朵兒起床，推開門就聞到皮蛋瘦肉粥的味道，恍惚間，她似乎看見媽媽站在門口叫自己吃早餐。她喊了一聲媽媽，見無人回應，一下子清醒了，媽媽已經離開了，怎么會給自己煮粥呢？她走到飯桌前，一張紙條映入她的眼前，“朵兒，我和爸爸出去了，我幫你去買了你最愛的粥，多少吃一點，我可是排了佷久的隊喔。”最愛你的老公。臉上牽起一抹笑容，雖然短暫，但朵兒的心里被溫暖了一下，很久以后，朵兒依然很感動王海的細心照顧。

一大早，樓下的茶館里，早已坐滿了人，下著棋的，談論時事的，熱鬧得像個集市，但大多數都是些上了年紀的人，讓王海覺得自己坐在里面特突兀，兩人已經這樣坐了好久。面對沉默的岳父，王海一大早起來去買好早點，招呼著岳父吃早餐，想著昨晚答應朵兒要找岳父談談的，于是約他到茶館，可是來了一段時間，王海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正懊惱自己沒想好就約他出來，就像律師沒找到證據卻急忙去開庭。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腦袋里冒出一張熟悉的，憂愁的臉龐——朵兒。朵兒看見王海，直徑走了過來，面無表情地坐在王海的旁邊，“你怎么來了？”“朵兒繼續沉默，看了一眼李國忠，那是一種什么眼神，李國忠想不出來，昨晚，他一夜未睡，一個人躺在那張大床上，從來都沒有的孤獨從四面八方襲來，他都不敢想，以后的無數的夜都這樣該怎么辦？姐姐說的話，一直縈繞在他的耳邊，該怎么辦，該跟朵兒說想嗎？可是朵兒，朵兒會怎么想，她會恨自己，可是，他實在不想一個人過著這樣的生活，沒有伴的日子，他實在不敢想像。內心翻騰了好久，終于“朵兒，爸爸想跟你們談談,今后的日子該怎么過。”朵兒嗯了一聲，眼珠子一直看著手里的綠茶，茶葉慢慢得散開，繼而下沉，她的心也慢慢得沉到谷底。不想聽的話，不想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

“爸爸年紀大了，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有多久，你也有自己的生活要過，爸爸想，想找個人，陪陪我。”李國忠的聲音漸漸變小，小到讓朵兒覺得自己聽錯了。“爸爸，我會照顧你的，我們會時常回來的。”朵兒一字一頓得將父親的話淹沒在那杯越來越濃的綠茶中。“是啊，爸爸，女婿也等于半個兒子，我和朵兒會好好照顧你的，不會讓您孤單的。”王海覺得要支持朵兒，他想不明白，一個人的感情怎么這么脆弱，媽媽才剛走，爸爸怎么能這么快就想著再娶，要是自己，肯定寧愿單身一輩子，想到這兒，王海在心里連呸三聲，不會的，他會和朵兒一起白頭到老的。茶館里的煙味熏得朵兒眼淚漫出了眼眶，她一刻也不想面對這樣的父親，起身，快步走出了茶館，剛走出一小段，淚水再也抑制不住，腳一軟坐在了地上，形象算什么，她就想哭，有人走過來問她是不是肚子疼，要不要去醫院，朵兒一下子崩潰了，大哭了起來，那人被嚇了一大跳，逃似得離開了。王海追了出來，攙起哭得像個淚娃娃的妻子，拉入懷里，拍著被安慰著“別哭了，我們先回家，這大馬路上的，人家還以為我欺負你了，萬一警察叔叔來了，我們會被叫進去錄筆錄呢？”朵兒被王海說得哭笑不得。

茶館里，李國忠想著女兒剛才的眼神，那是他從來沒有看過的冷漠，冷得讓他覺得陌生，以前那個疼愛的女兒怎么一點都不為自己著想呢？他只是不想一回家，面對冰冷的屋子發呆。她怎么就不明白呢？媽媽是她的媽媽，難道，爸爸就不是她的爸爸嗎？李國忠嘆了口氣，從不抽煙的他點燃一根煙，狠狠得吸了一口，滿腦的以后該怎么辦怎么也揮之不去。姐姐說得有道理，兒女畢竟長大了，要是有個病啊，災啊的，都要靠老伴的。兒女是靠不到的，想到朵兒一臉的冷漠，李國忠似乎下定了決心，他要再娶，他不要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想到這兒，掐滅了煙，走出了茶館，走向姐姐家，總得找個人商量商量，該怎么說服朵兒。

“老公，謝謝你，謝謝你站在我這邊。”“傻瓜，我們是夫妻，當然得同一條陣線，但我看爸爸的樣子似乎挺堅定的。朵兒，你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嗯，我知道，我不是不同意他再娶，只是媽媽剛走，我一想到媽媽一個人在那個地方，而他卻摟著新歡。太無情了，那么多年的感情累積，怎么能夠面對另一個人，難道我媽媽，他這么就忘了？以前我一直自以為自己對感情是看得很透的，可是，面對現在的局面，我開始迷茫了，感情就可以隨著一個人的逝去而煙消云散嗎？難道以前的日子就可以這么平空消失嗎？這樣太可怕了，媽媽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在他心里就這樣抹去了嗎？太殘忍了，對媽媽太不公平了！”“我明白這種感覺。可是，每個人對待感情都是不一樣的，或許我們還年輕，很難了解上一輩人的想法，這可能就是我們八零跟六零的無法逾越的鴻溝吧！”王海若有所思得說著。朵兒也陷入了沉思。周圍一下安靜下來，兩人背靠著背，各自想著些事，感情，就這么脆弱得不堪一擊嗎？上一輩人的人感情，真的不一樣嗎？還是只是某些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