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白色深衣，隱約可見衣料上精美的云紋。只是衣袍邊緣也用了素雅的銀白色。饒是花團錦簇，這通身的素色，頗讓人忌諱。

纖長的手指捏握著一塊玉。

白的肌，碧的玉，很是相稱，連那禁忌的穿著都不甚在意了。

那塊戰國如意云紋回首龍，晶瑩剔透。

卻，如冰面碎裂一般。漁網狀的細小裂紋，在手下悄然延伸。猝不及防，玉屑飛濺。

入目的是尖銳棱角的撲面而來。寬大衣袖來不及遮擋，全身上下疼痛劇烈。

木如意

（一）

洛玉猛的坐了起來。手邊，躺著一只小巧的籠兒，蛐蛐在里面唱歌。

原來，是繩扣松動了。

洛玉拎起籠子，查看了碧綠小蟲的狀況，目光卻透透的空空的不知落在了何方。

“‘云水居’，好地方呀！”不羈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甚至還有一聲唿哨，“美人懶臥未起，美景，嘖嘖。”

洛玉伸手要去掛那籠子，衣袖垂落，蓮藕般的手臂露了出來，沾上了冰涼的手指。

這人竟不請自入，還大喇喇的搶過籠子掛上，“美人，這等事情還是由我代勞吧。”

洛玉縮回處于對方調戲下的手臂，在昏暗曖昧的光線里打量這人。

烏黑的發絲并未綰起，長長的發辮用紅色的發帶束著。額前少許的青絲在黑瞳前動來動去。

洛玉總覺得那黑黑的眸子里藏著抹淡淡的藍，不由多看了兩眼。

那張臉上的五官非常精致完美。完美到若是生成了女子，則英氣有余；若是生在一般男子臉上，則太過女氣。偏他一身貴氣，卻顯得無比適然。但，總有些與大漢朝不同的風情在眉目間展露。

果然是美男子。

洛玉紅唇輕啟，話語驚人，也驚了自己，“莫辨雌雄。”剎那，滿廳的飛鳥蟲獸都似乎被定住了。

“呵呵。”美男子抿唇輕笑，卻不在意，輕聲細語如同沒有發生，“還似從前一般……”

洛玉有些遲疑，歪著頭看向他。此時的洛玉，才是難辨雌雄。

“你是何人？”

洛玉知道，今天會來的人并不是他。

美男子還是輕笑，“這長安城里盛傳，洛老板卜筮超絕。現下，為何還要問我呢？”

洛玉定睛瞧著他，久違的情緒被挑動了，“蘇染，安息國密特里達提一世的二十七王子。想不到，王子殿下竟大駕光臨，失敬失敬。”抿著的唇，似是薄怒，又似賭氣。

蘇染笑著擺擺手，撩開衣擺坐下了，“不過是個沒有繼承權的私生子罷了。”

追根究底，蘇染倒算不上是私生子。

他的母親即墨穎遠行西域時，與密特里達提相戀，便在安息國生下了他。

蘇染生在了安息，理所當然的接受了冊封。

可是他的母親，卻在自己的冊封大典之前，帶了剛足歲的蘇染回了大漢。

“不用看我。母親說是怕我身嬌體弱，適應不了安息的氣候。其實是她自己沒法收心，不愿一生都留在一個地方的借口罷了。”蘇染不客氣的喝著有些涼了的茶。

“你剛剛多看了兩眼。我還以為除了父王之外，再沒有別人能瞧出來呢！”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沒有看錯哦！我祖母是波斯國的美女，那雙眼睛據說比玉石還要光彩動人呢！”

洛玉不冷不熱的應聲，遠遠的坐著。

一來，這人的言行著實可惡，就是登徒子一個。二來，在這人面前，自己總掩不住情緒，掩不住真實的自己。

蘇染見他遠坐，自己便挪了過去，“洛玉，你比傳聞，嗯，更加美貌。果真是個絕世的美人。”鼻，輕嗅，“有著危險的香味，很誘人呢！”

洛玉正要拿話堵他，一人叩響了院子的門。

悶悶的響聲穿透門板傳到了花廳。花廳里的籠子里，動物們莫名的興奮起來。

洛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