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第四天。下午天陰著，悶熱干燥的沒有一絲風，即使不用曬太陽也格外難受。沒多久黃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下來，趕緊鳴金收兵回了教室。訓練既然中斷，教官索性在班里教大家唱軍歌。

軍歌全憑吼，陸然氣息弱，唱的口干舌燥，從桌子里拿出自己特地帶來的保溫杯。

外婆煮的一手好酸梅湯，從來不買市面上的酸梅膏回來沖水勾兌，嫌味道不正宗。夏天里常常親手用烏梅，山楂和糖慢慢熬城烏亮亮的一鍋糖水，這份冰冰涼涼的酸甜，是無可替代的好滋味。

今年乖孫女不在身邊，外婆生怕她軍訓中暑，叫方蘭按方子煮了酸梅湯冰好裝在保溫杯里讓陸然帶來喝，這會兒倒出來還是沁人心脾的涼。

沈沃好奇把頭伸過來：“你喝什么東西？中藥？”

“酸梅湯，我媽親手煮的。”

陸然用保溫杯的蓋子當杯子剛抿了一口，正準備讓沈沃拿杯子來分給他。

冷不防男生伸手過來，端走她手上蓋子直接湊到嘴邊喝了一大口，瞬間收緊雙唇，繼而吐出舌頭噓氣：“真酸！”

陸然傻在當場，定定看著握住蓋子的骨節分明的，好看的手。至于那人的臉，她已經無法正視了。

沈沃的聲音帶著調侃：“你不是那么小氣吧？跟戰友分享個酸梅湯都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而是……算了，戰友間的分享，共用一個杯子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間接接吻什么的，只是自己作為女生才會有的多余想法，粗枝大葉的男生根本不會注意到吧。

陸然垂首把保溫杯遞過去：“再喝一點吧，消暑的。”

沈沃接過杯子，又倒了一點，若無其事的就著剛才女生喝過的地方，慢慢抿完了剩下的酸梅湯。

最初的酸退去后，口腔里滿滿都是回甘。味覺的敏感程度似乎被放大了無限倍，莫名感覺到蘊含其中的一絲不屬于果實的香甜氣息，想必是來自女生柔軟的粉色唇瓣。

這樣想著，才剛得到滋潤的喉嚨似乎變得更加干渴了。

陸然努力掩飾自己的尷尬：“沒想到軍歌還挺好聽的。”

沈沃清清嗓：“這個也算好聽？以后給你聽聽更好的，讓你也長長見識。”

陸然放棄了和他正常交談的打算。

沈沃又粘過來找話題：“海陸空里面你覺得哪個軍服最好看？”因為叔叔是空軍軍官，沈沃一直對空軍抱有特別的好感。

陸然實在沒有勇氣繼續用那蓋子喝酸梅湯，想著待會兒只怕沈沃還要喝，少少喝了一點就擰緊杯蓋放回抽屜里，順口答一句：“當然是空軍！”

沈沃驀然眼睛發亮：“你也喜歡飛機嗎？”

陸然很老實的回答：“我覺得能在天上飛的人很屌。”思維顯然已經不受控制“你看，要是人能長兩個翅膀，吃飽了就揮揮翅膀走，還沒有交通管制，多好啊！”

要不是坐著，沈沃估計當場要栽個趄趔，抬手敲了她一個爆栗：“你說的那是鳥人吧！”

敲得力道很輕，陸然并不惱陸然撲哧笑出聲，正經起來抬手指指窗外，表情滿懷憧憬：“喏，飛翔是人類的終極夢想，不管怎么說，能在那么高的地方，一定能看到更遠更多的東西吧！”

沈沃眼睛再度發亮，渴望不被束縛，渴望掌控方向，渴望搏擊長空，少年壯志凌云，最愛的正是像風一樣自由無拘束的感覺。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能于九天之上俯瞰總好過在泥地里爬行，這是早已隱約浮現在心頭卻不曾對人言的志氣，此刻被眼前人一語道出，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

陸然哪知道他心頭萬千激動，自顧自嘆了一句：“可惜教官他們穿的不是正式軍服。”

沈沃回過神來，笑盈盈的：“起碼也好過我們身上現在的軍訓服吧。”

陸然猶豫道：“……也不是。”

沈沃實在詫異：“難道你喜歡軍訓服？”看平日里的穿著品味不大可能啊……

“不是這個意思，我覺得軍訓服很難看，但每個人穿起來的感覺會不一樣。”陸然很中肯的表示：“比如說你穿著就蠻好看的啊。”

沈沃幾乎使出全部自制力才穩住了不聽話的面部神經，強自鎮定道：“天生的帥，我也沒辦法。”

陸然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