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時節又逢君

“師兄”秦海還在想昨天晚上的事情，根本就沒有聽見徐潔在叫他。

“師兄”徐潔又叫了一聲。

“什么事？”昨天從外灘回來，秦海的腦子里就一直出現那兩個字母X、N，攪的他一夜沒睡好。總有一種感覺，那感覺太過熟悉，可是卻又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是說剛剛我跟SW的Lily小姐已經確認過了，我們一個小時后到他們公司”徐潔放下筷子，繼續說道“他們那邊好像只有她和他們部門的負責人出席，您是不是，不要去了？”

“沒關系的，一會兒你只管放心去談”秦海知道她是擔心自己跟一個部門負責人談有失身份“就介紹我是部門經理就可以了”

“恩，師兄，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在公司的時候徐潔都會稱秦海為秦總，但是私底下她還是喜歡叫他師兄，雖然他并非自己一個專業的師兄，但是這樣總感覺自己與他的關系沒有那么的遠了。

“你本來就很優秀，就算沒有我在你也會做的很好的”秦海鼓勵她“你應該要相信自己，一個人如果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又怎么能指望別人來相信你呢？”哪怕是自欺欺人，給自己一個虛無飄渺的希望也好過絕望。這些年，自己不就是這么一天一天過來的嗎。

“師兄”徐潔看著他“我一定不讓你失望的！”

“吃飯吧”其實酒店的自助餐吃起來都是一個味兒。不像她，她做菜的時候總是喜歡放上各種各樣的調味料，并且還喜歡別出心裁的把各種食材進行搭配。那味道，天底下恐怕也只有她才能做的出來！

夏暖看著手中的戒指，足夠大了。自己卻沒有一點兒幸福的感覺，這幸福果然不是跟金錢的數量成正比的。黃大媽說的對，幸福的重量不用靠指環。

“咚咚咚”聽這聲音，夏暖便知道敲門的人肯定是有急事。這么些年，察言觀色、聽聲識人的本事，夏暖早就已經熟爛于心了。那是一次次遍體鱗傷后所結出來的痂。

“進來吧”夏暖放下手里的東西。

“夏總監，您幫幫我吧！”小姑娘急的都快哭了。這個姑娘夏暖倒是見過的，是個勤快、聰明的女孩子。

“有什么話慢慢說，這樣慌慌張張的能做成什么事”古人常說遇事要冷靜，慌慌張張不僅失了分寸，且不成體統，這話自然是有道理的。

“前些天我約到了一個客戶，前期的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現在已經到了最后一步談價格的階段了”Lily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本來昨天我還跟Susan說好了的，她說今天她會幫我一起跟對方談判，可是就在剛剛她突然說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來不了了”Lily無助的看著夏暖“客人已經快到樓下了，馬上就要上來了”

“好的，我知道了”夏暖還記得五年前Rose也是這么對自己和Susan的。Susan阿Susan，你怎么就這么糊涂健忘的呢“你先出去吧”

“總監？”難道這就是職場嗎？就因為自己是新人，就要受這些委屈嗎？Lily不甘心的看著夏暖，“難道您不是從新人走過來的嗎，夏總監？”

“讓Any把客人接到會議室，你把這次會議的相關資料都替我準備一份兒，一會兒我坐在你旁邊”從她的身上，夏暖仿佛看見了五年前的自己。都有著那一股不服輸的勁兒！

“總監？”Lily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夏暖，本來她也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來的，沒想到竟然這么容易就成功了！只是，她又怎么會明白這其中的緣由呢，若不是她與夏暖有著相同的經歷，夏暖只怕是也不會這么輕易的就幫了她。畢竟這里是公司，而不是慈善機構，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公司需要的永遠都是有能力的人。

“還不快去，難道你想讓客人等著你？”去之前，夏暖想要先打一個電話。

“是，總監！”Lily趕緊去給夏暖準備資料了。有了夏總監，她還怕什么呢！

夏暖拿起電話，撥了Susan的號碼，自從拉下了Rose，她也是一直跟著自己，念著往日的情分夏暖不想虧待了她，培養她做了旅游組的組長。原本以為她會記著當年自己所吃的苦頭，厚待下面的人，卻不想，人總是善于遺忘的！

“夏總，您好！”Susan客氣的說道。

“Susan，你現在在哪里？”夏暖沒有不問青紅皂白就發脾氣，那不是她做事的風格。

“我今天要拜訪一個客戶，您有什么事兒嗎？”此時，Susan正在世紀公園里吹著風，楓樹的葉子都被霜染紅了，真的很好看。難怪人說秋日勝春朝，沒了花兒，這滿園的葉子一樣的好看！只是不知道Lily那個丫頭怎么樣了，才來公司這么短時間竟然就這么迫不及待了。以為她Susan是吃素的嘛？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就不知道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也沒有什么事，只是我剛剛想起了一個人來，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夏暖不想把話說的那么明白。

“誰啊？”Susan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自然也就不知道夏暖說的是誰。

“Rose！”夏暖的話讓Susan一震，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好了，你既然要拜訪客戶，那你就先忙吧！只是，別忘了當年我們所受的委屈罷了！”言致于此，夏暖不愿再多說。一來兩個人也算是多年的舊識了，二來客人應該也已經到會議室里了。那邊Susan也是愣愣的出神，她認識的夏暖決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這些話，她只怕是已經知道些什么了。

在SW，每個部門總監的辦公室里都會有一間休息室，洗漱臺、鏡子這些都是配套好的。夏暖看了一眼鏡子里的自己，妝容精致、衣著得體，其實這眼角還是有細細的皺紋的，那是多年熬夜遺留下來的，只是不仔細瞧瞧看不出來而已。

“夏總監”夏暖剛走到會議室的門口，Lily就站了起來。剛剛夏暖還沒來的幾分鐘，她就像等了幾個小時一樣，生怕夏暖也不來了。

夏暖給她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坐好。然后去看對方公司的人，這一眼，夏暖猶如被電流擊過一般。她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本能促使她轉身就要離開。

“夏總，剛剛您已經遲到了三分鐘”熟悉的聲音卻是陌生的口吻“現在又想臨陣脫逃，難道，這就是SW的待客之道嗎？”秦海的血液已經沸騰了，五臟六腑都在劇烈的顫動。他必須用這冰涼的話來澆醒自己神智不清的大腦。

夏總？原來這就是她期待多年的重逢！夏暖回頭，正對上他冰冷的雙眸，沒有一絲溫度，夏暖被凍在原地。

Lily開場介紹雙方認識，夏暖只看到她的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見她發出聲音。直到秦海的手伸到夏暖的面前“秦海，還請夏總監多多關照”完全是一幅初次見面的模樣，果然已經是陌路了。

“Helen，也請秦總您多多關照！”夏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顫抖，可是不爭氣的手卻把自己給出賣了，觸碰到他的手她就抖個不停。

他十指細長，一如既往、還是那么的好看。

秦海的手一點、一點握緊，暖暖！！！！！！

“秦總，”徐潔輕輕的叫了一聲秦海。剛剛看到夏暖，她也嚇了一跳！只是，她沒有想到秦海會這么的平靜，他明明是那樣的在乎？

“夏總監”Lily也從未看見過這個樣子的夏暖，總監她一直都是那么的冷靜，泰山崩塌在她的面前她也不會驚慌，怎么會有人讓她如此的失態？難道是自己多心了？

夏暖根本感受不到手上的痛，他比以前更高了、更帥了，也更冷了！秦海，這真的是你嗎？既然你不肯相信我，既然你如此的討厭我，好，看來我真的是在做夢！

夏暖用力一抽，這是她所有的力氣！秦海猝不及防，他想再次抓住，可是夏暖的指尖還是從自己的手上滑落。

“Lily，開始吧”夏暖輕輕的在椅子上坐下，恢復了以往的淡然、優雅。只是，又有誰知道，這一份優雅背后隱藏了多少看不見的悲傷？

秦海也被徐潔拉回到椅子上“夏總監、Lily小姐，你們好！”她看了一眼夏暖，這還是當年那個樂觀、可愛的師妹嗎？“今天我們是帶著十足的誠意到貴公司來的，所以我們也希望可以看到貴公司的誠意。”

“徐小姐，如果沒有誠意，我們總監今天也不會坐在這里”Lily看了一眼夏暖，然后笑著說道“相信我們SW的實力和服務態度貴公司也是知道的”這個Lily雖然來公司也不過數月，但是能進SW的、能讓Susan有所防范的，同時又能讓夏暖青睞的，又怎么會是泛泛之輩？此時，她已經明白過來，這個秦總只怕是和總監的關系不淺。這一單，應該是八Jiu不離十了。

“是的，貴公司的實力我們當然是知道的。”徐潔雖然只是一個普通職員，但是，她在秦海身邊呆了這么多年也不是白呆的，大場面也是見過不少的，該說什么樣的話自然是知道的“我們也是希望可以強強聯手，否則也不會找SW公司！您說是嗎，夏總監？”徐潔把問題拋給了夏暖。這個夏暖，當年就那么一走了之，把所有的痛苦都拋給師兄，她卻在這里逍遙快活，怎么可以這樣？

“徐小姐，”夏暖喝了一口面前的白開水。這么多年了，她依然沒有改變喝白開水的這個習慣“既然你那么想強強聯手，那么我們SW不想攀您這個高枝兒”夏暖放下杯子“還請你們另謀他人吧”這么熟悉的陌生人，她真的好累！

“夏總監！”Lily不敢相信的看著夏暖，這個單子自己費了多少心血，她怎么可以說不要就不要！高高在上可真是好啊，別人的努力、別人的心血，輕飄飄一句話就可以視為草芥。“您不可以這樣”Lily壓抑住自己的憤怒，她知道自己還沒有那個資格。

“有什么話回頭再說”夏暖看了她一眼，提醒她不要多話。

“夏總監有什么要求不妨直接說出來，何苦又來玩兒這欲擒故縱的游戲呢！”秦海終于再度開口。

“是嗎？秦總既然這么了解我夏某人，就應該知道我是嫌棄這游戲的吸引力太小！”夏暖不去看他，怕一不小心就被自己的眼神給出賣了。

“好，你想要多少，開個價”秦海的口氣就像是在買一件東西。對，是東西，不帶任何感情。什么時候開始，他變得這樣涼薄無情了？

“秦總果然是爽快，那我就不客氣了！三十八萬，少一分都不行！”夏暖胡亂的開了個價，確切的說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做什么。他的無動于衷擊潰了她的所有。

“夏暖！”

“總監！”

不同的聲音、不同的人，卻在同一時刻響起來！

“夏暖，你別太過份！”徐潔有些看不下去了“你這是什么意思？”

“總監，”Lily有些擔心的看著夏暖，她雖然知道夏暖與這兩個人是舊識，但是她怕夏暖這么做會把這條好不容易上鉤的大魚給嚇跑了。二、三十萬的單子對于夏暖來說自然是不會放在眼里，可是對于她來說卻是太重要了。

秦海與夏暖都不說話，留下Lily和徐潔干著急。這場景，很有些皇上不急急死太監的意思！

“徐潔，拿筆來”秦海盯著夏暖，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別想再逃！“如你所愿，夏總監！”秦海把最后三個字咬的慢慢的，就是要她疼。

“師兄！”徐潔顧不得那么多，什么原則、什么利益？秦海一見到夏暖就把什么都忘的一干二凈，五年前就是這個樣子！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由著他發瘋“你不能這么做，這件事情我們還是和楚總商量一下再做決定吧！”

Lily聽見對方就這么答應了，老天開眼阿！看來，她今天是白白撿了一個大餡兒餅“秦總，您稍等、稍等”她趕緊去辦公室把合同改了過來。沒想到夏總監一句話，她就這樣輕松撿了十萬！她回頭看了夏暖一眼，什么時候自己才能有這樣的本事呢？五年，還是十年？她相信，總會有那么一天的！

“夏暖，你這么做有意思嗎？”只有他們三個人，徐潔氣憤的問道。

“徐小姐，我想你應該還是稱呼我為夏總監，或者Helen比較好”有時候，我們的心明明是一路向北，嘴巴卻一個勁兒的朝南。因為我們害怕被傷害，所以只能拼命去傷害！

“夏暖，你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太讓人失望了”徐潔在心里替秦海不值。

“真是不好意思，徐小姐”夏暖不看秦海，也不看徐潔“您失望與否，還真跟我沒有太大的關系”

“夏暖，你”徐潔氣急“你對的起師，”

“夏總監說的對”秦海打斷徐潔的話“我們與夏總監不過是來做生意的，別人的生活我們又何必去關心呢？”誰說口是心非是女人的特權，男人若是用起來的時候，往往比女人更順手。

“秦總，來、來來，我把合同都整理好了，您簽個字就可以了”Lily把自己簽過字的合同鋪平放到秦海的面前。

“師兄，你不能簽！”徐潔按住合同“夏暖，你鬧夠了沒有？”

夏暖把臉轉向窗外，什么叫她鬧夠了沒有？“徐小姐，我再說一遍，我跟你之間好像還沒有熟到可以直呼姓名的地步！”夏暖，你可以的“徐小姐你別忘了，是你們秦總死乞白耐的要跟我們合作，所以有什么問題，請你找他而不是我”

“你不用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秦海接過筆刷刷簽上了自己的大名，他的字比起之前更有力道了。只是，沒有人知道他寫的最好看的兩個字是暖暖！多少次午夜夢回的時候，自己就那么一遍又一遍的。。。。。。暖暖！

“Lily，一會兒你送一下秦總和徐小姐”夏暖說完又對著他們二人略一點頭“我還有事，失陪了”

“夏總監，如果您不介意我一不小心說錯些什么話，那么您大可以先走”秦海看著夏暖的背影，這個女人果然是鐵石心腸，沒有半點想他的意思。

“秦海，你什么意思？”夏暖轉過身看著秦海，她已經一讓再讓，一退再退，他還想怎么樣？

“真是難得，夏總監竟然還記得我的名字”秦海諷刺道“我還以為夏總監把一切都忘了呢”

“你到底想怎么樣？”夏暖只想速戰速決。

“我想多了解一下我的合作伙伴，這個要求并不過分吧，夏總監？”秦海就是要在夏暖的心傷捅刀子，要痛大家一起痛，誰也別想置身事外、獨善其身。

“沒有想到秦總如此年輕就耳朵不好了，我記得自己剛剛好像已經說過了，讓Lily來送你們，有什么想知道的，您大可以問她”夏暖拔腿欲走。

“好吧，看來夏總監果真是大度”秦海一直坐在椅子上，就好像他根本就不在乎一樣“既然你都不擔心我會說出些什么來，那我又何必杞人憂天呢？”秦海起身，先走了出去。

夏暖看著秦海冷酷無情的背影越走越遠，他沒有回頭。他，果然是變了！